「先去赤女府走一圈再說。」道衍拉過璞瑜往前帶路，邊走邊念叨：「雖說不常下界，但多少還是有些了解，定要跟緊本君免得迷路，誒對了，你說本君先前歷劫時會不會也來過此地？」

「不會。」

「你怎知道？我那時的事你都知曉？」

「嗯。」

「都知道？」道衍嘴角微抽有點接不下去，「……那咱倆得是什麼關係？」

「嗯……。」璞瑜沉默，似乎沒想過這個問題，斟酌了一會兒，抬頭看璞瑜，道：「似乎是……暗戀與被暗戀的關係。」

「你暗戀我？」

「互相暗戀。」

道衍差點沒噴出一口血，「什麼玩意兒？」

「我先前很喜歡你，但你不知我喜歡你，後來你喜歡我，但我也不知你是從何時開始喜歡我。」聽上去卻是有些亂，但事實就是如此，璞瑜也很無奈，「雖然先喜歡的人是我，但先招惹的人是你，如今神君大人回天界轉眼將人忘得一幹二凈，嗯……實在讓人心有不甘。」

「……。」理虧啊理虧，道衍悻悻笑了笑，轉而問道：「那你現在還喜歡？」

璞瑜沒有猶豫的點頭，道：「我和神君大人不同。」

道衍不解，「嗯？」什麼意思。

「我長情。」

「……。」好好的天就是這麼給聊死的，道衍捂著心口覺得有點梗，他從未想過自己一覺醒來就成了渣男，簡直像天上飛來一口鍋砸他腦袋上，然後還有人證，跟他說，別狡辯了，這就是你昨晚喝醉買的，忘了？忘了也是你買的，好好收著記得給錢。

「這關係真是複雜。」祁玉之跟在葉曇清身邊感嘆，順帶問道：「大人，若道衍君自始至終也想不起愛不上，該如何呢？」

「與本司何幹？」她要的東西已然拿到，如今不過是為此答應道衍條件才下界一遭，卻從未向他們承諾什麼，小道士要的是見道衍，道衍要的是她同往下界助他行事，這些她都已做到，至於最後道衍能否和這小道士修成正果，這晉州旱情能否成功解決，都不在她所交換的條件之內。

「啊？」祁玉之目瞪口呆，「可風司要做的，不是送魂引渡彼岸？若璞瑜不能得償所願，執念不消，那如何引魂？」

「這個啊。」葉曇清指尖拂過下唇，太過幹燥的天氣讓那裡滲出一絲血跡，不過沒人遞杯水過來，也是，應該很少有神仙會在意那些並不妨礙人修行的感官，呡了呡唇邊，葉曇清淺笑，答：「渡不了便不渡，若他實在不願前往輪迴，不過是於我的業務上添一筆敗績，出必能成的名聲不過是旁人強加我並不在意，所以也並非什麼大事。若非得說功利些……且不言我卻是強過旁人許多，便是所接之任從無成功，這風司的位子也無人敢搶，這般一想，也實在沒什麼好擔心的。」

「為神者，當除邪詭、佑善弱，以證天道；為上位者，需克己行、處事嚴正、無偏私、無庇坦。大人……這是我初飛升時，在學會上聽得的第一句話。」祁玉之低頭，聲音略顯失望，不論是道衍的隨性而為，還是葉曇清的交易，這和他曾想像的神明都不一樣。

「你對我如今作為不滿？覺得只是為了一己之私？」敢直接這般同頂頭上司說話，祁玉之膽子很大，葉曇清指尖掩唇挑了一瞬唇角，又迅速壓下，緩聲道：「接管風司，我的確只為自己，所以這地方遲早得交到別人手裡，玉之，可別讓人失望啊。」

祁玉之：「？？？」

葉曇清想了想又道：「不過不是你也沒關係，總歸還有別人。」

「屬下不敢……。」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轉換到這種話題上，祁玉之應道：「副司大人做的很好，您便是要交託於人，也該是尋不到比副司大人更好的了。」

「他？」葉曇清搖頭，唇邊笑意揚了兩分，語氣卻有些冷了，「他不會。」

「人各有不同，神也一樣，你方才說的那些，可以自己去做。」

「我會的。」

「這樣很好。待此事了，我有話問你。」她向來不愛多言，今日是破例，也沒辦法，所剩時日無多，望這小神仙能好好學吧，否則另擇他人，也太麻煩。

一路無言，本就幹熱的天氣又添了點沉悶，把道衍憋得夠嗆，看見赤女府的大門總算鬆了口氣，至少有話題可說了，還不踩雷，多好。

看門的是兩個小鬼，面色通紅額間留有火紋印，是赤女府的下徽，見突然有人前來，不論相貌儀錶衣著氣度都不似平常，便知是貴人，於是也不敢怠慢，上前行禮問道：「見過幾位仙君，請問仙君可是有事？」

「西南上界主神道衍，攜友訪至，有事相商。」雖然平日里不太著調，但關鍵時候倒還是能有模有樣的拿出禮節裝個一時半會兒。

上界主神的名號一出，兩個小鬼自然不敢隱瞞，只是抓了抓頭髮，為難道：「實在不是小人糊弄君上，只是主人她……帶著少君去了南淮。」

「南淮？」葉曇清念著，這地方她知曉，只是沒想到也在第六界，「那是應龍庚辰建府之地，赤女去那裡做什麼？」

「談親。」小鬼鞠躬作答。

「什麼？！！！」四人異口同聲，齊齊看過去的視線讓小鬼有點不知所措，哆哆嗦嗦解釋，「就是談婚事……成親，那個談親。」

「……打擾了，請問，可是赤女與應龍兩位大人結親？」璞瑜出言確認。

「是。」

那突然出現的人魂和衝冠一怒是誰造的謠？葉曇清很想聽一番道衍的解釋，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索性繼續問那小鬼，「晉州三年不雨，與你家主人可有關聯？」

「有啊。」小鬼也不藏著掖著，問什麼答什麼，直接道：「各位仙君若是為此事而來，不妨先去西邊叢林里看看，那裡有個祭壇，人正多著呢，仙君們若此時前去，說不定還能救下些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