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只有那時候，楚鳳才能相信，沈棲梧是個活人，是個會哭，會疼，會受傷會流血的人。

儘管，沈棲梧已經不屬於他了。

可楚鳳還是對摺磨他上了癮。不管怎樣，至少這樣能讓他感觸到這個人是真的回到他可以觸碰到的範圍內了。

可是沈棲梧又憑什麼不要他呢？

七年，這樣的日子他已經過了七年，就為了那人不必和他遭一樣的罪罷了。

七年來，他每每被壓在身下，生不如死的呼叫呻吟時，忍著噁心獻媚討好時，都是深埋在心底的那一束皎皎月光支撐著他苟延殘喘的堅持下去。

大概每個孩子小時候都想要追上太陽，追上光吧。

他也一樣。

他的光，就是小時候被他攥著的那雙稚嫩小手，在他的指引下翻開的書，寫下的字。

沈棲梧學會寫的第一句詩，就是他教的。

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可他和沈棲梧，終是成了沒來得及折下的花。

不過也正是因為追著沈棲梧這束光，他才沒有在無邊的苦海中沉溺而亡。

可當他終有一日追上了這光，以為自己終於可以停下掙扎時，那束光卻不肯再照著他了。

而他這才明白，那人料卻不是日日得見的光，而是他家鄉的一缽甜酒。

他醉死在那壇甜酒里，一夢就是二十年。

現在，那贈他一場大夢的人收回了酒盞，告訴他，該醒醒了。

他從床頭取了藥膏，自己艱難地塗到了傷處。收拾好了自己，已經出了一身的汗。

他還是去偏殿看了沈棲梧。

背上有傷，沈棲梧只好趴在床上，這會兒睡的很熟，纖長的睫毛密密地垂在眼前，讓人一看就能想起眉目如畫這麼個詞來。

既然你不肯要我了，那我就換個方式，讓你永遠記住吧。——楚鳳自暴自棄的想。

沈棲梧昏昏沉沉的睡了數日，養好了背上的一片鞭傷。

他的皮膚卻仍是瓷白光滑的，就連那日楚鳳刻的字，如今都只剩了一個極淺淡的痕印。彷彿這塊兒羊脂玉似的皮膚上，什麼都不曾發生過。

「果真。好薄情的人啊。」楚鳳扒開沈棲梧的衣服瞧了一眼，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

此人將他的一顆真心棄之如履，對他的一往情深不屑一顧，就連他的折磨，都不給一絲回應，就那樣不反抗也不理睬。

楚鳳閉上眼睛，不由自主的就淌下淚來。沈棲梧，我怎麼就愛上了你。

我一定要讓你好好記住我。

這一次，沈棲梧軟綿綿地靠坐在床榻與牆壁的夾角處，兩隻手被粗麻繩反綁在身後，他的掙扎已經讓那不堪重負的手腕血肉模糊。

至此，他終於掙不動了——他已經整整兩天沒進過一口水了。

聽聞人不飲水，最多可以活上三天。可此刻，沈棲梧竟然生出了一絲如蒙大赦的心情來，莫非是楚鳳打算活活渴死他？

不過，那樣的話應該也挺好的，至少不用像現在這樣活受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