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千盞借著陪著仲允陌在河邊走一走的理由，看見河邊的花燈慢慢的隨著河流劃過。楚綺懷放的花燈跟許多人不一樣，跟她不是本國人有著巨大的原因，花燈上面她總喜歡用細小的針刺著緬國的篆文，細細看過去，封千盞發現了十多個刻著篆文的花燈。

自從昨天晚上以後，仲允陌在面對封千盞的時候話多了一些。

「想人了？」

封千盞特意帶他來到這條河邊，目光一一掠過花燈，仲允陌是何等敏銳，一眼便覺出他是在找東西。而在這座城鎮里，除了楚綺懷之外，並沒有別的親人。

「並沒有，」封千盞已經改變了對仲允陌的態度，起初對他卑躬屈膝，不過是為了讓他討厭自己，遠離自己，「明日就要離開這裡，有點捨不得而已。」

「只是這麼簡單？」

「在走之前我想跟我妻子當面把話說清楚。」她想他了，可他始終給不了她想要的。

「這會兒順道把事情給辦了吧。還有……」仲允陌斜昵著眼角，「以後妻子這個人也一併給忘了。」

封千盞沒有說話，忘肯定不會忘，畢竟在他傷心欲絕、一心被仇恨所淹沒的日子裡，陪伴在他身側，無微不至的照顧他的人，只有楚綺懷。

封千盞到家中的時候，楚綺懷端了一把木凳坐在門外，在看見封千盞的時候，那雙平淡的臉上立馬就溢出了笑容。她急著見著封千盞，並沒有注意身後的仲允陌，本來是很自然的想要撲進封千盞的懷裡，卻被封千盞微微一躲而愣了神。

然後，楚綺懷往後一看就注意到了仲允陌，有什麼快要被遺忘的事情突然就想了起來。

封千盞曾經告訴過她喜歡男人，還跟男人上過床。

可這些都是曾經，她都可以不在乎，依舊選擇和他在一起，選擇陪伴在他的身邊。

可是……封千盞在這個時候帶著這位大人來到這裡，什麼都不用說，楚綺懷已經猜到了七八分。

封千盞拿過放在門邊未編完的竹筐，拉過楚綺懷一同坐在木凳上，手中一邊編著竹筐一邊聊家常一般跟楚綺懷說話。

「這幾年，多虧你的照拂才能有現在的我。」

「說這個做什麼？都多久的事了。」楚綺懷不是一個傷春悲秋的人，從她獨自一人捨棄一切來到這個城鎮便能決定她的性格。可她此刻的確有一些擔憂，擔憂她又孤身一人待在這裡。

從未得到過與得到過又失去完全是不同的感受。

以前楚綺懷可以一個人生活，現在她不能保證。因為她已經習慣了有人炒菜，有人添飯，有人坐在門邊靜靜的編著竹筐的模樣。

「今日前來，是想跟你說我要離開這裡去一個很遠的地方。」

「你知道的，你在哪裡我便在哪裡，夫唱婦隨，嫁夫隨夫，我不想離開你。」

封千盞繞著最後一個竹扁，然後放到楚綺懷的胸前，「你不能跟著我。」

封千盞從胸前拿出一封早就寫好的休書遞給楚綺懷。

「有什麼不能跟著你的，我又不是拖後腿的柔弱女子，說不定我還能幫上忙了。」

仲允陌剛開始只是杵在一邊冷眼望著封千盞。曾經可以與他比肩的人竟然淪落到住如此簡陋的屋子，做著這麼不堪入目的事情，可看的久了，他覺得封千盞越來越好看，那一份褪去張揚與稚嫩的冷靜氣息彷彿渡了一層溫柔的光，越看便越欲罷不能。

「封千盞，還沒談完？」光只是看著他與那女人依依惜別的樣子就礙眼的很，果然，這女人無論如何也不能留。

封千盞知道仲允陌等的不耐煩了，離開之前他對著楚綺懷輕聲的囑託著:「我離開之後立馬離開這裡重新找一個地方重新開始，這裡不能留，千萬記得。」

楚綺懷有很多話想問，卻又不能問，只能抿著唇點著頭。

「綺兒，我走了。」

封千盞跟在仲允陌的身後，掠過仲允陌的背影，落在了不知名的前方。

「走路出什麼神？」仲允陌驟然停下腳步，封千盞繼續往前走，心不在焉的他一下子就撞在了仲允陌的胸膛。

封千盞退後數步，不想說話。他早已把楚綺懷當做自己的親人，此刻離開，捨不得是必然。

仲允陌捏著封千盞的下顎，冷聲道:「要不要我幫你去掉煩惱？」

不待封千盞回答，仲允陌便一口咬了上去，路邊有一些小村民正在門外忙著手頭上的事情，不經意瞥到兩個人親嘴，下巴就掉了一地。

然後就是竊竊私語、指指點點。

封千盞推開仲允陌，抹了抹嘴:「大庭廣眾之下你做什麼？」

「親你呀，沒感覺到？」

「……你是有身份的人也不怕別人說閑話？」主要是他害怕了，害怕別人用異樣的眼光看著他。表面尊敬，背地裡全是污言穢語。

仲允陌回的十分自然:「如今，誰敢？」

如今，誰敢……封千盞細細的回味著這四個字。仲允陌根本不懂流言蜚語所帶來的影響，不明白被別人排斥以及被同齡好友所憎惡的失落與絕望。

縱然是一國之君，又怎麼抵得住悠悠眾口？

封千盞俯首彎腰:「小的知道大人不畏懼任何事情，但小的不一樣，還望大人往後不要在人前做出如此出格的舉動。」

仲允陌不再說什麼，緩步的往前走。他知道封千盞顧忌什麼，四年前所發生的事情對他一定造成了心理上的傷害。

封千盞曾經質問過他「你什麼都沒有經歷過，又怎麼明白那種絕望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