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像著「嘭」的一聲巨響之後，手機砸在牆面四分五裂的快/感。

溫宏闊握緊了手機，努力做了幾次深呼吸，才把砸手機的那股衝動按壓下來。

砸手機沒有用，如果明天沈楓找不到他，就會來醫院找他，說不定，還會直接去科室看他。

溫宏闊受夠了！

上輩子，他從來不知道沈楓有這麼強的掌控欲，他和沈楓分開以後，也不見沈楓回頭來找他，這輩子，為什麼？為什麼在他想要好好生活的時候，他偏偏要霸佔他的生活？

他想不明白，也不知道該去哪裡找答案，他發了瘋的想要逃離上輩子愚蠢的愛情，卻又被沈楓死死的囚禁在那裡。

太可悲了。

他重來這一次到底是為什麼？

讓他可憐的餘生再絕望一次嗎？

「你是不是睡不著？」蘇哲忽然出現在他的床邊，在他的頭頂上說。

「沒有，」溫宏闊說，雖然知道現在沒有開燈蘇哲也看不見，但他還是扯了一個微笑出來，「只是在想動靜脈循環，想的有點興奮。」

「哦，」蘇哲沒再多說，轉身往自己的床上走，忽然又停下來對溫宏闊說，「我覺得背馬克思可能睡的快一些。」然後溫宏闊就聽見蘇哲上床的聲音了。

不知道為什麼，被蘇哲這樣一打岔，他的心情忽然好些了。

至少，還有人在意他，對他好。

當然，溫宏闊也聽了蘇哲的，默背了馬克思主義的概念的第一句以後，就安然入睡了。

「唉……」早上交完班，溫宏闊就聽見師兄在嘆氣，於是上前問候了一下，「怎麼了？」

「昨晚上又收了一個癌症晚期大咯血病人，」師兄小聲說。「全身各處都轉移了，治又沒法治，連藥都不知道該怎麼給。人卻還年輕，才三十幾歲，看著就可惜……」

師兄還在絮絮叨叨的說些什麼，溫宏闊卻好像全都聽不見。

辦公室很吵，有很多家屬趕著這個時候來找醫生問患者的情況，有很多病人來問醫生，說要個實話。

溫宏闊就像個孤島，滿世界的絕望將他包裹。

「師弟？」師兄喊了兩聲，見溫宏闊沒有反應，就推了推他，「師弟？」

「啊，師兄，有事嗎？」溫宏闊回過神來。

「這是病危通知書這些，一會兒查房的時候，記得讓家屬簽一下字。」師兄整理出幾張紙給溫宏闊，「記得，一定要簽字，這個人可能堅持不了多久了。」

「哦，好。」

溫宏闊看著手中的紙，彷彿有千斤重。

找病人家屬簽字的時候，他們一邊哭著，一邊問溫宏闊，還有沒有機會。

溫宏闊不知道，他什麼都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機會。

他看見病人家屬簽字的手在抖，他聽見他們在床邊一聲聲呼喚，他看著他們每一張絕望的臉。

上輩子，小劉在給他簽每一份病危通知書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個樣子？

「醫生，謝謝你……」簽完字，家屬卻依然禮貌性的道了謝。溫宏闊不知道該說什麼，連安慰的話語都是那麼蒼白，他在門口又回頭看了一次，那床上躺著的忽然變成了自己，身邊守著的人，忽然變成了小劉。

上輩子，他是不是也是如此絕望，又強迫自己堅強的守著自己，呼喚自己？是不是也顫抖著簽下那些通知書，是不是也一遍遍的問醫生還有沒有可能，是不是在得到一次又一次無奈的搖頭後仍然說一聲「謝謝」？

他忽然好絕望。

絕望從腳底蔓延，遍布全身。

「嗯嗯……」手機又震動了

還是沈楓。

他說，「給你請了假，星期五就過來，司機會來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