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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主大人在上

    古人曾作詩,「長風幾萬里,吹度玉門關。」 後半生我終於覺得這是個好名字。 內容梗概:公主是洛國唯一的公主,但無才無德,運氣也不怎樣。她喜歡過很多人,從流離失所前到國破家亡後,一直如此。 後來她終於知道,這些乃因為前世時太過惡毒,被太多人詛咒。 然而 固然 但是 一樁孽緣,前世今生 回首向來蕭瑟處,也無風雨也無晴 ――當一個人開始明白世界不是她一個人的時候,她就要學會獨自長大

    第十三章 哀莫大於心不死

    小說: 教主大人在上 作者:唐见怪 字數:2343 更新時間:2020-02-21 14:56:21

    我扯著陸文遠的袖子出現在將軍府大門口的時候,挽初已經迎上來。

    她是個很知禮很溫柔的丫鬟,明明已經很著急,卻還是象徵性的替我整理衣衫,「小姐,將軍等了您好半天了,方才林參軍來了才回去,您進去了先去找將軍認個錯吧,他很擔心您的。」

    她絮絮叨叨的說,然後乍然抬眼看見我身後不遠不近的陸文遠,小姑娘吃了一驚,訝然看我。

    林參軍嗎?我聽著這名字只覺得嘲諷,但是忽然又生出些破罐子破摔的無所畏懼。

    「姑娘好,我叫陸文遠。」

    這聲音好聽的就像山中潺潺溪流,我回首,正看見這溫和謙恭的少年人斂著眉眼,將右手放在左邊的胸口上見禮。

    陸文遠是南淮人,我的心不經意的沉了沉。似乎某一絲小之又小的僥倖被證實不存在,雖然總不大令人欣喜,但好歹也算個提醒。

    而這提醒往往微不足道,尤其在人在屢屢受挫的時候。

    因為淪陷時企圖救贖,黑暗中企圖光明,乃是本能。

    陸文遠長的清秀好看,於是將軍府的大燈籠下我看見挽初微紅的臉頰。我下意識的頓了一瞬間,然後故意惡作劇的握緊了陸文遠的手。

    「挽初,我們先去見兄長,你去收拾一下院子里的廂房吧。」

    我拉著陸文遠的手疾走,不管怎樣我終究是雲水煉獄出來的惡徒,只要陸文遠果真是個尋常人或者,或者尚且不想暴露他非比尋常的身份,他就不能夠掙脫。

    而我,當一個人一無所有的時候,天上掉下來的石子落到他手裡,也容不得別人覬覦。

    臨近皇兄院子的時候我遇見林帆,他大概已經將朱若送了回去,獨自一人出神著走路,我遠遠見到他,心中雖苦澀卻也爽快。

    「文遠文遠,」我嘻嘻笑著扯他的袖角,「你有什麼愛吃的糕點嗎,我給你做哦。」

    陸文遠愣了愣,他這人真是木訥,因此我轉了圈子將他背過身,喃喃輕笑,「我會做碧玉膏哦,很好吃的,以後我只做給你一個人吃。」

    我故意極盡矯揉造作,也不知對誰不滿因何不屑。

    但我真的沒有去看林帆,一點都沒有,我只聽見他滿是憤然的輕哼,聽見也是沒有聽見,甚至我不知道他何時離開。

    我看著陸文遠忽然柔和起來的眉眼時,下意識的想要伸手勾勒。

    我並沒有見過這少年,可是這樣一副眉眼總是似曾相識。

    忽然有些煩躁,那些旁人們打著馬虎眼的,我想不起來的空白時間裡,究竟有什麼呢?

    有一句話未知緣由的甚為自然的從我口中說出來,我同這雙眼睛,或者只是與它相似的那雙眼睛說,「你說要娶我,我卻怕我等不及。」

    皇兄的臉色並不好,自從我醒來之後很少見他這樣,因此我大致可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猜測出原因。

    林帆從小就是我們南離被仰望的君子,他做不做這件事情自是另說,但我願意認定是他,這令我可恥的自尊得到某種畸形的滿足。

    皇兄只看了一眼陸文遠,然後他愣了愣,微微笑起來。

    我自幼敏感多疑,因此從這笑里甚為輕易地察覺出些微苦澀與認命。

    他甚為隨意同陸文遠講話,「南淮人?怎麼到北方來了?」

    陸文遠也笑,他面色未改的點了點頭,「生來流離,為師父所救。」

    「阿清。」

    我帶著陸文遠出門的時候,皇兄忽然叫我,我詫異轉身,只看見他愈發溫和苦澀的笑容。

    他頓了頓,終於什麼都沒有說。

    朱若已經很久沒有來了,她那樣愛慕林帆,想必是林帆不允。

    我坐在窗下喝茶,時而不留神想起這件事情就覺得疑惑,其實林參軍待我一向與待旁人不同,我雖不知何時與他結下了深仇大恨,卻也早就習慣,那麼想來那天晚上他的挖苦其實正常,我為何忽然那樣氣怒呢。

    打住打住,往昔總是這樣,分明是他傲慢無禮讓人心寒,過不了兩日我卻總是自然而然的為他找理由開脫。

    實則他本人是絕對不會稀罕的。

    先前有哲人說哀莫大於心死,其實細細想來,對我這樣的俗人,大概心死才是最好的解脫。

    故而不管那夜是什麼原因,我能有這一日對林帆了了那樣齷齪卑鄙的心思,真是最好不過。

    陸文遠雖然長的好看,但似乎對周圍所有事情都不熟悉,他的髮帶以一種固定的模式打結,也會時而不時的對某些食物滿心疑惑,他跟誰都不好,大家笑他打趣他,他也始終微笑木訥。我有時帶他出去,他總是行的極慢。

    後來我同他玩笑,我說你自幼年就流離在深山廟堂,誰教的你這樣多的君子之道?

    陸文遠不知所以,半晌我見他忽然快步追上來,又是那副認真神情,他道,「我並未學過什麼君子之道,只是自幼至今,從未見過這樣繁華的街巷。」

    我笑,「君子之道是好東西,怎麼到你這裡像急著澄清一樣?」

    「可是你很討厭啊。」

    我一愣,卻見他匆忙偏過頭去,少見的甩了袖子先我而去。

    我得了趣,嗤嗤笑著去追他,「我討厭你就不學,你該不會真的想娶我吧。」

    我一個勁的調笑,他卻什麼都再不說,只是惱怒。於是我第一次發現陸文遠體力不錯,我跟著跑的有點遠,笑得也累,便匆匆扯了他袖角站住,撫著胸口喘息,「好了好了小孩,我同你開玩笑呢,都說了上次是我的錯,你怎麼,誒你這樣一個男子漢能不能心胸寬廣一點,不要在意這種小細節嘛。」

    陸文遠轉頭來,別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然後他點了點頭,「好。」

    之後我與他一起回去,他便一路沉默,我心想這次真惹了他不快,又焦急從不會安慰人,左右無法,便只好訥訥跟在這少年身後。

    不想快到門口時陸文遠忽然轉過身,我一時不察,從他帶著淡淡雜了檀香氣味的前襟鑽出來,看見他深深的、有些陌生的瞳孔。

    「那天晚上,」陸文遠頓了頓,一動不動的盯著我,「我跟那個人很像嗎?」

    說實話一開始我只滿懷欣喜,以為他只是不再生氣,可是等他說完,我那張喜笑顏開的臉忽然就僵硬著不知該怎樣收回去。

    我能怎樣說呢?

    他確實很像,很像我不認識的某個人?

    記憶里滿是蒼白,空氣中混雜著的香氣朦朦朧朧,可是我什麼都不知道,所有的事情根本連不起來,這中間少了某個人,從一而終的貫穿著我的整個記憶。

    他是誰呢?我是誰呢?

    疼痛莫名而來,什麼要噴薄什麼在流失,我覺得整個人要就此炸開。

    空茫無一物的漩渦中伸出長且黑的手臂,我躲不開的時候看見那張夢中的臉,她哭著笑著,那嫁衣就燃起了火。

    「沈長風,沈長風。」有人不斷的叫我。

    我未得清明,便覺得忽然騰空,腦中愈發疼痛,後事便一概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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