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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主大人在上

    古人曾作詩,「長風幾萬里,吹度玉門關。」 後半生我終於覺得這是個好名字。 內容梗概:公主是洛國唯一的公主,但無才無德,運氣也不怎樣。她喜歡過很多人,從流離失所前到國破家亡後,一直如此。 後來她終於知道,這些乃因為前世時太過惡毒,被太多人詛咒。 然而 固然 但是 一樁孽緣,前世今生 回首向來蕭瑟處,也無風雨也無晴 ――當一個人開始明白世界不是她一個人的時候,她就要學會獨自長大

    第十四章 歡娛只今夕

    小說: 教主大人在上 作者:唐见怪 字數:3415 更新時間:2020-02-21 14:56:21

    醒來的時候是黃昏,細碎的陽光從窗杦灑進來,竟然有些灼目,我透過這樣灼目的光芒向外看去,看清楚那身熟悉的灰藍衣袍。

    他的發實在不長,只蓄到尋常男子一半,但是很黑,襯著簡潔幹凈的髮帶,就像緞子一樣。

    少年人真好看,我兄長那時候也很好看。

    林帆那時候,比如今好看。

    我起身將要出去,挽初就低呼著跑進來,她將我重新推搡到床上去,而後回到桌旁拿起漆黑黑的藥罐子倒藥,「小姐,」她動作小心,苦口婆心道,「您身子不好,不要總是出去亂跑,將軍和我們都很擔心的。今天幸好陸公子在您身邊,若他不在……」

    她這邊正說著話,話中多虧的陸公子已經急匆匆掀開簾子走進來,他聲音裡帶著刻意隱藏的擔心與焦急,我聽了,很欣喜。

    很小的時候,當我還是很多人艷羨的公主的時候我就希望能完完全全的擁有一個人的愛,我慣用囂張掩飾懦弱,實則一事無成。

    倘若有個人只愛我一個,那麼不管這個人是我的母親,父親,兄長,甚至祖母祖父或其他任何的誰,我都願意傾其所有使他開心,只要他,只要他的愛全都分給我一個人。

    但我沒有得到過。

    不僅沒有得到,還要時刻自我欺瞞,所以明明是乞丐一樣希望得到施捨,還能歡歡喜喜的卑微。

    這般自視甚高。

    我起身,由他攙扶著坐在窗下,順手撈起茶盞,高興道,「我自然沒事,不過是老毛病,時間長了早就習慣了,嚇到你了嗎?」我原是逗他,見他這樣苦大仇深的深思神情,又繼續補充,「不過已經很久沒有犯過了,今日概是因為天氣太好,太過開心,所以樂極生哀?」

    說完自己也覺得可笑,可笑生來一直如此,老天爺似從不願意我能一直開心。

    因此就算開心的時候,也總是患得患失。

    「我有一位師叔醫術高明,我小的時候他愛上了民間的女子,便還俗下了山,我想請他為你看一看。」陸文遠開口道。

    我愣了愣,一則我沒有想到他一直在想這件事情,二則,二則我這病不知因何而起,皇兄手下幕僚那樣多都沒有辦法,又豈能被一個還俗的和尚治好?

    我笑,陸文遠又著急,「你不要這樣,他真的醫術高明,他出身神醫谷。」

    神醫谷,我知道這個名字,天下至毒出雲水,天下至醫神醫谷。

    只是這地方原有這樣好的一位神醫,我兄長為什麼偏偏沒有找到。

    陸文遠似乎看出我的疑惑,忽然不能理直氣壯,「師叔卻是先前雲遊時治死了人,因此不再用醫,下山也是為死去的那人照料女兒。」

    原來如此,我便恍如大悟的應和點頭,道,「好,如今便勞煩你了。」

    陸文遠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道,「聽聞將軍令林參軍選拔麗京禁軍,我想去試試。」

    「為何?」我頗為疑惑。

    「想去。」

    我呵呵笑,「究竟怎麼了?」

    陸文遠起身來回踱步,「你對我好,我不想離開,也不想因我使別人說你的閑話。」

    別人是誰我不知道,為誰而起卻清楚明白,像我這樣病態極端的我,與知禮開朗還能替皇兄征戰沙場的寧清辭,有什麼可比性嗎?

    這些早就不應該在意,而另一件事我覺得很有趣味――我將陸文遠從山上帶下來不過幾個月,雖則確實存了對他好的心思,但一向容易弄巧成拙,而今他說想要留下來。

    果真在山上過的久了,便最好收買。

    我忍著笑意看他清澈幹凈的眼睛,「這樣便覺得我對你好,日後別人再稍稍比我示好,你豈不是立刻跟著人家走了。」

    「這不一樣,」陸文遠思忖道。

    「有什麼不一樣?」

    他道,「我知道你覺得我像誰,但我也肯定曾見過你,」我驚詫的看向他。

    陸文遠低下頭,沮喪的嘆了一口氣,「雖然我也不記得,好吧這樣說你必然不會相信,」他惱怒的走來走去,又沉沉坐下來,泄氣一樣低聲道,「你一個人,那樣難過,為什麼不哭呢?我小的時候肯定見過你,所以見你難過,便總莫名氣憤。」

    我斂眉嗤笑,他卻轉身來,光線不錯,少年的眼底微微泛紅,隱著若有若無的期待,他說,「我若入了禁衛軍,你是不是就不能趕我走了?」

    我終於忍不住哈哈笑起來,「你何時見我難過?」

    陸文遠不語,我便又問,「可是麗京禁軍各個武藝高強,你……你想怎樣進去?」

    陸文遠詫異的挑眉,忽然很得意的笑出來,「你該不會以為我在山上一直茹素?還是你覺得我師父死的早,哦,不,你覺得我的禪師師父教我君子之道了。」

    我看他這樣也覺得開心,可是我笑起來的時候只覺得心頭髮虛,有些苦澀。

    就像孩童做了錯事,得到了錯誤的歡喜,他後悔錯誤,捨不得歡喜,卻也明知這錯誤若有一天真相大白,他會一無所有。

    皇兄一直想著復國,但他從來不讓我參與一星半點,我不喜歡那些事情,後來被皇兄訓斥,便更不敢管。

    可是禁軍選拔的那一日,我還是求了皇兄的允許前去觀摩。

    陸文遠大出我所料,我平時見他,總不免覺得溫柔孱弱,若說某家的謙謙公子倒符合身份,卻未曾想他出手幹練利索,軍中人豪放灑脫,不一會兒喝彩聲連連,便似都忘記了他是半途而來。

    七場比武下來,他便已入禁軍行列,我在看台上看的欣喜,見他撈了袖子擦汗,回過頭來遠遠的朝我笑。

    他撐著劍,著了甲,束起發,我遠遠的對比那口型,他說,「沈長風,等我。」

    真是,眉眼如初。

    似乎有個呼之欲出的名字輾轉唇舌之間,秋風颯爽,陽光溫和,意氣風發的少年人曾踏馬而來,一日看盡長安花。

    「個……」我笑著要走過去。

    眼前兀的伸出一柄劍,有個我自幼年就很熟悉的人攔在陸文遠眼前。

    「最後一場。」林帆說。

    那劍身有鋒利寒光,一招一式,殺氣凌人,卻又半點不顯突兀陰險,真是如本人一樣的君子端方,陸文遠險險避開,幹脆棄了刀取了棍。

    我一愣,腦中隱隱約約的印象一併消失殆盡,只剩下唯一念頭――陸文遠,贏不了林帆。

    我實在不懂林帆這一波操作,他一向注重規矩,按理說這個時候陸文遠已經算是禁軍,何必跟他打,再說便是任何一個禁軍,或者十個,加起來也未必能與林帆抗衡。

    他這是明擺著欺負人。

    我氣怒交加,他既從一開始就侮辱詆毀我,我如今能順他心思豈不是最好不過,我己放過他,他不感恩戴德也就罷了,為何自降身份與陸文遠過不去,連最後的體面都不肯給我。

    氣怒時最易失控,我順手抽出一側士兵短劍,就要飛身下去,卻被皇兄拉住。

    皇兄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劍鏗然落到地上,我忽然就明白了。

    禁軍最需要的,是忠誠。

    他們謀算的都是大業,殫精竭慮,憂思深重,我不應該以一己之私猜度人心,也沒有理由任性妄為。

    我戰戰起身,抬眼去看台上,陸文遠果真吃力,他其實只是名副其實的禪宗弟子,所有招式從來心懷慈悲。

    林帆,相傳武林盟主的君子劍端方如玉,殺伐決斷。

    而我,我沒有衝下去護著那少年,不是不能,是不敢。

    我曾經覺得我的愛可以傾其所有,直到今天發現人活的久了,很多東西就註定不能純粹。

    我從沒有見過這樣的林帆,他的招式如此狠厲,刀刀致命,此時也才覺得那時候一心一意強加的卑微的女兒家心思是多麼的令人羞愧,他這樣的人,心中的東西太大太多,有家國有天下,永遠不會因某個人停留。

    陸文遠節節敗退,身上也有了諸多傷口,卻依然固執著退開,起身,再戰。

    我幫不到皇兄,如今更連自己的東西都不能保護。

    鐵棍子在地上滾了好多圈,終於落定在台下,彼時林帆的劍抵在陸文遠頸側,陸文遠閉上眼睛,下意識一樣的念了一句阿彌陀佛。

    林帆收劍轉身,眉目剛毅,言語冰冷,「好好養傷,一個月之後城門口集合。」

    我終於可以光明正大的下去見他,可是忽然渾身無力,竟不知該如何走下去,倒是一旁觀看的兵士將他攙扶起來。

    陸文遠踉踉蹌蹌被攙扶著走過來,臉上始終是那樣明麗的笑,他說,「沈長風,我可以這樣叫你了嗎?」

    我想了想,千迴百轉的想了想,我問他,「你究竟是什麼人呢?」

    他神色里滿是不作偽的單純疑惑,「你在說什麼?」

    我不忍見他這神情,因此閉了好半天眼睛,卻終究說不出那話。

    貪圖也好,妄求也罷,怎樣都好,求求他永遠不會知道那件事。

    我覺得苦痛,便能落下淚來,我問他,「陸文遠,你憑什麼這麼拚命呢?」

    撇開所有,只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年,懵懂天真,好多年後第一次見到對自己好的外人真的可以這樣努力嗎?我問他的時候一直在心中盤算思考,也許會,也許不會,不過很多年前我對林帆不也是如此嗎?

    一面,已經可以是天定緣分,或天定劫難。

    莫大榮幸。

    但我活著二十一年,從未曾肖想我會有這等榮幸。

    我不相信。

    他越好,我便越不相信。

    「沈長風,我分不出那麼多心思給各種的人,你也是,那我們日後只有彼此,等價交換,好不好?」

    這便對了,所有關係若有利益或者對等,才能持續,才值得相信。

    我的心定了定。

    風吹亂了陸文遠的鬢髮,他的衣服狼狽破爛,我忽然笑得不能自己,「可敢當真?日後你若忽然恨我,就告訴我,若是背叛我,蒼天在上,必叫你萬箭穿心,難得往生,好不好?」

    我說出這樣惡毒的話,其實是過激的玩笑,他這樣的不諳世事的少年,想一出便是一出,可我又總不知悔過的去相信那些認真的話……

    「好。」陸文遠道。

    他答應的輕而易舉,而我,我如此惡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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