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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主大人在上

    古人曾作詩,「長風幾萬里,吹度玉門關。」 後半生我終於覺得這是個好名字。 內容梗概:公主是洛國唯一的公主,但無才無德,運氣也不怎樣。她喜歡過很多人,從流離失所前到國破家亡後,一直如此。 後來她終於知道,這些乃因為前世時太過惡毒,被太多人詛咒。 然而 固然 但是 一樁孽緣,前世今生 回首向來蕭瑟處,也無風雨也無晴 ――當一個人開始明白世界不是她一個人的時候,她就要學會獨自長大

    第十一章 故人

    小說: 教主大人在上 作者:唐见怪 字數:1954 更新時間:2020-02-21 14:56:43

    南國正是暮春,花紅柳綠,沈長風低頭看自己一身黑袍,唇畔漸漸蔓延上冷笑。

    她早就不屬於光明了。

    夕陽給遠處的群山度了一大片金黃色的光輝,她微提腳尖,從大殿所在的山頂掠下去。

    剛剛在雲水拜了蘇葉作師父的時候,蘇葉常帶著沈長風在這些山峰湖泊之上遊覽。彼時山川河流盡在腳下,奇妙美麗。

    她臉上難得又莫名其妙的露出一分懷念,然後轉了方向。

    孤月峰。

    南國人煙稀少,又因為有雲水這一大魔教,一直以來都有蠻夷之地的稱呼,大概是為了配上這樣的名聲,山水也沒多少精巧美妙的名字。

    這座山的名字是蘇葉起的。彼時蘇葉拎一壺酒喝的幾乎爛醉,沈長風尚幼,低頭看一眼萬丈的懸崖,眼中全是戚戚。蘇葉眯眯眼就笑,「我自幼年在雲水長大,自幼年於此地觀月,沒見過有人自這裡摔下去的,小孩,你知道為什麼嗎?」

    「為何?」

    「……表象越危險,便越容易被人警惕。所以啊,」蘇葉半醉半醒,說的也含含糊糊,「所以啊,做人不能太實誠的,越想要什麼,就越不能表現出來。」

    彼時沈長風痴痴怔怔的看崖底雲霧變化,也不知有沒有聽到。

    往事往矣,現今去看,都是不堪回首。她正要落下去,忽聽得悠揚凄婉熟悉又陌生的音調。

    腳尖一頓,堪堪點在高大樹冠的頂端。

    孤月峰下是江水,水流安靜,越發顯得長笛的聲音清越,青衣墨發的男子身形俊逸挺秀,他面向江水,奏一曲鳳求凰。

    其實沈長風覺得自己極性一點都不好,見過的很多人都會忘記,可是這世間只有一個人,這個人不管變成什麼模樣,又是多久沒有見過,她都篤定自己能夠認出他來。

    詭異的就像是生生世世的詛咒。

    她後來回想往事,時常覺得嘲諷。因為第一眼莫名其妙的念念不忘時,她也以為那是天賜的良緣與幸運。

    不然不至於走到這一步的。

    那個人正是武林盟的盟主,北洛國天子門客,林帆。

    少不經事時常常被所謂愛情沖昏頭腦,她至今尤記得那個夏天在相府外吹奏了九十九日的鳳求凰。

    第一百日,她又失約於他,他大概也沒有在等她。

    其實已經好多年了,沈長風一直清楚彼時愚笨的自己在林帆眼中是個多大的笑話,也漸漸清楚她這樣的人,是不配得到所愛的。

    對,世上有很多人為愛情忠貞不二,至死不渝,可她是俗人――命運已經如此苦楚,只有貪戀每一點真的假的甘甜才得以苟活,哪裡還有資格追求心如鐵石的所愛呢?

    蘇葉斥責她心軟,斥責她妄圖求善,她從沒有反駁,不是因為蘇葉說對了,只是因為太過虛偽,太過好強。

    沈長風怕的,是被拋棄,被當做可有可無,怕到極致,便故作高調的委曲求全。

    善良已經算得上褒義,心軟是另一種意義的美稱,這些都總好過直言她卑鄙的虛偽,卑微的好強。

    天邊明月初起,孤零零的清亮。

    微風吹動林帆的青色衣擺,襯的整個人出塵如同謫仙。沈長風覺得自己有些醉意,她明明沒有喝酒。

    林帆啊,就像天際那輪孤月,以前的長風公主覺得自己還可以是萬千星辰中某一顆不甚起眼的星子,重疊雲翳里某一片層雲。即便月不識她,她也敢明目張膽,張牙舞爪的喜歡。

    如群星里的每一顆,如雲翳中的每一片。

    然而時光是太過鋒利的刀刃,一點一點,一刀一刀,便將她斬落下來,變作石頭。

    地有千丈厚,天有多高呢,她可以從地底爬到最高的山頂,可是天與地本就是截然不同的世界,是沒有路可以上去的。

    難道是自己錯了嗎?第一百日,若是赴約如故,今時今日的結局便會不同嗎?沈長風不知道,也不敢細想。

    有朝一日他們必然面對面的刀劍相向,這樣看來,不如將今夜看做一場荒唐夢。

    她在樹頂安安靜靜的聽他吹奏那曲子,一遍一遍。她不通音律,只是聽林帆彈奏,越發覺得自己蠢不可及。

    鳳求凰里,有那樣幾乎癲狂的求之不得,竟也還有這樣深重的哀戚嗎?她以前沒有想過,如今聽著,莫名的就惹了淚。

    長風公主,已經很少會哭了呢。

    這樣的距離,說不上遠,可他不回頭,就是咫尺天涯。

    她在輕盈的幾乎虛幻的月光里伸手,腳尖幾乎要變得輕盈起來,朦朧的眼讓整個世界都不切實際起來,腦子懵懵懂懂,除了拿一點衝動,就什麼都沒有了。

    曲子在此時戛然而止。

    「父親!」

    林子的陰影里跑出一個孩子,這小孩脆生生的音色,就像令人清醒的冷茶。沈長風怔愣,才覺出自己的可笑。

    在想什麼呢?

    過去的都是過去,說好不再如以往一樣愚蠢,現在這又是在做什麼?

    痴心妄想痴心妄想痴心妄想!

    她覺得無地自容,恨自己恨得咬牙切齒,臉頰僵硬拼湊出醜陋笑意。

    她轉身就走。

    江畔人影回頭,風已靜,樹微動。

    他才低頭同那孩童說話,然而即使努力帶著些溫和,他的音色也難改一貫的清冷,「阿念,你母親身體不好,你不在她身邊照料,怎麼跑過來了?」

    「母親睡著了,阿念只是聽見父親吹笛,很是好聽,想讓父親教教我。」

    林帆便低頭摩挲那笛子,小孩太小,看不到他眼底落寞,只是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笑道,「阿念學了笛子,要做什麼呢?」

    「嗯?」小孩一臉詫異,「孩兒只是覺得父親吹得好聽,故而想學,並未想過學會了要做什麼。」

    「這樣啊。」他悵然遠望,樹林幽深,全無聲響,而後他摸摸那小孩的頭,「好,這曲子叫鳳求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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