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心情也沒有什麼大的波動，也不應當有。

先前的事情早已想明白，朱若與林帆，那是天賜的好姻緣，真真算得上兩全其美。

其實這件事情早先在南離的時候就知道了。

那時候還總喜歡無事找事，多說廢話，努力表示自己不在乎。

實在是惹人厭煩。

怎的？難不成那時候自己就一直以為人家在騙自己？因而故意不服輸？

真是天大的笑話，天大的自以為是。

何德何能呢？

沈長風覺得身心俱疲，連生氣傷心都提不起太大的力氣，可是就算這樣一遍一遍的自我唾棄，一遍又一遍的否認――還是覺得胸口壓著什麼，那東西愈來愈重，腦海混沌一片，她努力的提著些力氣，才勉強支撐住胸腹中那些想要將什麼東西摧毀的慾望。

「啊，救命――」有女子呼喊著跌跌撞撞跑過來。

沈長風攥緊拳頭，咬著牙關，微微側身，那姑娘便摔倒在了地上。

這姑娘衣著破爛，但竟越發能看出些誘人。這樣一看，確實是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她看見黑袍的青年，眼睛亮的像是看見了什麼希望，立刻半起身牢牢拽住沈長風的袍角。

於是教主回眸，教主的眼中無甚情感，臉色僵冷的像是在看一個死人。姑娘攥著袍子的手就抖了抖。

血，胸膛中熊熊燃燒著嗜血的殺欲，她咬著牙，在袍下攥緊了拳。

方才心念亂動，差點走火入魔，這姑娘的叫聲確實令她一瞬清明，可是，檀障之毒如同暗潮，去而復返之時，她幾乎要控制不住。

「放手！」教主的嗓音粗礪，命令說的簡且快，那姑娘身軀一顫，竟真的鬆手了。

她正猶豫後悔，已經有人追上來，「小姑娘，你往哪裡跑呢？在我們雲水教的地界求救，你是傻子嗎？」

隨即有人呼和著笑，姑娘攥緊了拳，低垂的眸中是一閃而逝的殺意。

然而那笑聲戛然而止。

黑衣的青年不知忽然迸發了什麼力量，也不知忽然變成了什麼。他的速度快的那兩個人根本沒來得及反應，已經被掐斷了頸項。

手中攥著誰的頸，血從那人嘴角流下來，蔓延到沈長風蒼白削瘦的手背。她深深呼了一口氣，腦子終於恢復了一絲清明。

姑娘本能的覺得害怕。她向後縮了縮，卻又忽然想起什麼，狠下心來，抬眼去看沈長風。

沈長風已經走了。

只留下兩個方才尚且叫囂的張狂的生命僵硬的躺在那裡，他們身形扭曲，眼珠外凸，在凄凄冷冷的月色里尤其凄慘可怖。

那姑娘咬著唇，方才的決心幾乎要被諾大的恐懼淹沒。

「怎麼？這便怕了？」

這聲音就像普通的問候，冷冷淡淡的，沒有什麼關心也說不上嘲諷，只是那姑娘驚懼未定，慌亂轉頭去看。

「驚弓之鳥？說的概就是你了。你若怕了就走吧。」那個人衣著淺淡，看上去頂多是個皎皎少年郎，一點都不像說出這樣涼薄淡漠言語的人。

他說完這話，卻不離開，只是臉上掛著淡淡笑意，就像戲樓下的客官。

那姑娘緊緊咬著的下唇滲出血跡來，「想來你爹娘知道也不必怪你，畢竟一介女流。」

「說的容易！」那姑娘仍坐在地上，她的手緊緊攥著衣擺，「你又是何人？我報不報仇，與你何幹？」

有一瞬間，雲行幾乎要脫口而出一句我與你一樣，當然這是假話，可是真假於他又有什麼關係呢？他似乎也沒怎麼說過真話，倒是逢場作戲，討人同情的手段多的是。

但是某一念，他忽然覺得裝的有些厭倦，雲行說，「無關，與我無關，告辭了姑娘。」

他的神色，動作，語言，一氣呵成，沒有留給琳棲一絲半點質疑或者反悔的時間。

夜色已經如同鬼魅，琳棲瑟縮著抬眼，正看見那具屍體突兀的眼珠，直愣愣的看過來。彷彿一下子回到那個手足無措的蓮花山，血的腥氣幾乎令她窒息。

她短促的低喝了一聲，起身來，向雲行的方向跑去。

報仇，報仇，倘若如此便被嚇退，九泉之下，又如何面見無辜慘死的蓮花山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