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並未全然恢復，也許只是心中意念的緣故，每每想起來，便覺得寒涼徹骨。

以一位兄長當做全部的時光，十年前固執到可以為之去死的信仰，如今再看，宛如笑話。

沈長風眯了眯眼，口中喃喃，「林帆。」只這兩個字，也不知有些什麼感情，胸中頓時氣血翻騰起來，她暗自自嘲，卻面若無事，自櫃中取了檀障點了，飄然身影輕輕慢慢坐到椅子上去。

琳棲伏跪在地，也沒能分出多餘的神思去窺探揣測，只是攥著拳，暗自鼓氣，眼見為實，耳聽為虛，以往常常聽教中諸位師兄弟談論起魔教雲水之惡毒，也常常不以為然，可是待她真的看到那兩人猙獰死法，恐懼便像藤蔓一樣，自心底最深的地方蔓延上來。

眼前這個身形削瘦，看似頹然無力的弱女子，別人也許未知她可怖，至少雲水一帶，問起諸多惡事，都是左護法首當其衝，且就連雲行字里話間也覺教主愚昧，可是，她卻是親眼所見。

這世間最可怕的原本就是偽善，表面得眾人交口讚譽，卻誰也不知背後模樣。

「說吧。」沈長風閉目道。

屋子裡香雲裊裊，不知是什麼香料，琳棲深吸一口氣，莫名覺得安定了許多。

「小女子想同教主做個交易。教主若能幫我查出覆滅蓮衣教的兇手，我願攜教，歸順雲水。」

沈長風了無趣味道，「還有呢？」

「當然，我教是小派，教主不放在眼中也是理所當然，現下想來，此事定非武林盟所為，若非教主所為，背後之人，定然是坐觀漁翁之利之輩，教主若是幫忙查出真兇，我蓮衣教感恩戴德，江湖眾人誰又不心悅誠服？」

沈長風點一點椅背，沒有說話，琳棲繼續道，「想來教主不在乎這些，可若是讓背後之人得利，您卻要替他人背鍋，可否心有不甘？」

沈長風嗤笑一聲。

「教主，」琳棲叩首，「若您願意，我教願奉上滄海珠。」

「滄海珠？」沈長風的眼忽然睜開，暗藏鋒芒，琳棲一震，只低眉俯首，「是，原是家母無意所得，不敢聲張，願意是留一條後路，如今，想必也沒這個必要了。」

她說最後一句，也不知是要給誰說，低的幾乎聽不見。

沈長風道，「你很有見地，若你父母早些詢問你意見，許不是而今場面。」

琳棲幾乎愣住，她原本就低著頭，任誰也看不到那一瞬間眸中酸澀委屈諸多情感。

她素有驕縱之名，也有意氣風發的少年時光，欲下山去，卻被父母阻攔，他們說，「棲兒，我們知你自幼聰慧，但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江湖險惡，若可以，我們願護你能一生平安喜樂，哪怕一生驕縱頑劣。」

沈長風眯眼道，「如你所見，又覺得是誰滅了你教？」

說這話時，她手中正把玩木杯，

琳棲應聲，「我，不知，請教主明察，但我雖然不是教中人，還是希望教主能將我當做旁觀者說一句，家賊難防。」

「畢竟今日只是我小小蓮衣。」

「你想說什麼？」

琳棲一臉嚴肅，似乎鼓足了勇氣，可她抬頭，只看了一眼，上座者眸色暗沉，露出一抹嫣然冷笑。

琳棲身子一抖，俯身再拜，「並無他意，屬下只是望教主明察。」

教主起身，負手而立，「你的這些話，可否有人教過？」

「並無。」琳棲心中惶恐不已，只好低眉俯首，不作動彈。

「那好，我給你機會，如今我身邊暗衛一職尚缺，你可能擔當？」

「謝教主看重，屬下定……」

「不必著急，」沈長風擺手，自袖中取出一丸藥，「雲水不比名門正派，空口無憑，還是有所敬畏的好，你可想好了？若我滿足你說求，你便將滄海珠予我，我便給你解藥，助你復教。」

琳棲咬一咬牙，「我自然可以，但若是教主反悔呢？」

「呵，我反悔？那你只有自求多福了。沒什麼事情的話就走吧，手無縛雞之力什麼的，並非誰都可以騙的。」

「我願意。」琳棲穩聲，「望教主賜藥。」

燭火暗光悠悠，映得沈長風眸中也升起些暖意，她這樣笑了笑，「按理這些話原不必說，但是，我希望你安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