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夢，這是莫清河這十幾年來睡得最舒服的一覺，不必被惡鬼驚擾，不必心驚膽戰，踏踏實實的像普通人一樣睡覺。

過去一夜，他平安無事，但今夜又會如何？莫清河不敢想，也不想想，此時此刻他只想找些吃的填飽肚子而已。

昨日的饅頭是餿了的，今早一醒他的肚子不是那麼舒服，但他只能忍著，有的吃付出點代價也沒什麼。

等了一上午也沒有人過來施粥，想來是那顧大帥手下的人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從不得行有一。

這個時間正直炎熱，但他不能就這麼坐著，就算是乞討也比等死強，酷熱不是最可怕的，死了可就什麼都沒了。

莫清河這麼想著咬牙出去找些吃的，包子的香氣勾引著他。只是那麼一瞥，那店家便護著自己的包子，十分警惕地瞪著莫清河。

莫清河下意識移開眼睛，低下頭往前走。

「這年頭的乞丐真是越來越不要臉了，有手有腳卻好吃懶做，呸！」店家罵罵咧咧地，莫清河並不氣惱，反而覺得他說的挺對。自己有手有腳，卻在乞討，確實挺不要臉。

但他根本不知道，莫清河嚐試過，因為身體弱根本沒有人要他去幹活，而他除了那些騙人的渡鬼什麼的，真的是什麼都不會，這大概就是他們口中常常說到的神棍。

莫清河繼續往前，身體越來越沉重，意識漸漸地模糊不清。他撐不住這累贅一般的身體，最後不知倒在什麼地方，被人推了幾把後還模糊地聽到有人要把他丟出去。

「喂喂喂，要飯去別的地方，大帥府可不是你能玷污的！」看門的士兵嫌他臟，只用腳碰了碰頭，試圖弄醒他。

「他好像昏死過去了。」另一個士兵卻不怎麼嫌棄莫清河，還把他翻了個身探了鼻息確定還活著後，鬆了口氣。

「活著又怎麼樣，快把他丟出去，太晦氣了。」那個嫌棄的士兵擺擺手，叫他趕緊把莫清河弄到別的地方去。

但是另一個人卻有些猶豫，「這樣不好吧……」

「有什麼不好！快點，別磨蹭！」他有些不耐煩地催促著。

「你覺得這樣很好是嗎？」

「大，大帥……」那士兵連看都沒看一眼，只要聽著聲音都知道肯定是大帥，瞬間肅然起敬，話也說不利索。

男人的衣著永遠都是幹凈利落，而躺在地上的這個人卻破爛不堪，換做別人見了的確會很嫌棄，但唯獨他不會。

男人抱起莫清河，不嫌他弄髒了自己的衣服，反而抱的很緊，像是護著他自己的寶物一樣寶貝的不願意給別人看。

「早上說的立刻去做。」男人話里明顯帶著一腔怒火，不由分說地丟給身後的葉無苑。

葉無苑，他的副官，今早走馬上任。前面的副官剛被他拉出去斃了，軍令都敢違抗，自己找死由不得別人。

「是。」葉無苑不敢馬虎，更不想走前面人的老路。

男人又瞥了一眼剛才的兩個士兵，對著出言不遜的士兵說道:「脫下軍裝，去葉無苑那領三個月軍餉，然後滾蛋。」

「是……啊？」士兵以為自己聽錯了，不就是要趕走一個乞丐嗎？有那麼嚴重嗎？居然要他滾蛋。

男人不想再重複一遍，再看看另一個士兵，隨和吩咐道:「你去準備洗澡水，一套幹凈的衣服，還有請個大夫。」

「我？」士兵指著自己，一臉吃驚，這算是熬出頭了嗎？

「再讓本帥多說一句話，你也可以滾了。」男人很兇，凶的手底下的人不敢多問一句，就灰溜溜的去準備。

男人抱著莫清河進入府邸，沒帶去客人的廂房而是直接抱回自己的屋子，再去吩咐下人們打了熱水親自給他擦臉。

莫清河本就不醜，長得還蠻清秀，是男人里最討喜歡的類型。

男人把他的臉擦的幹凈了，盯著他的臉看越發的入迷，慢慢貼近他的胸口，靠上去傾聽他心臟的跳躍。

很久的時候，男人就一直想著有一天可以這樣和他相處，安安靜靜地，無人可以打擾。

「咳咳。」士兵的速度很快，大夫不僅找到了還準備好了一套幹凈的衣服，只是不知道合不合身，會不會因此惹怒大帥。

男人莫名臉紅了一小會，蹭的一下站起來，一本正經地嚴厲道:「大夫，給他看看。」想必是做賊心虛，只是用手指了指昏迷的莫清河，連瞟都不敢再瞟一眼。

大夫是個滿頭白髮的老人，行醫多年，醫術更是街坊鄰里誇讚有加，莫不是如此士兵也不敢請他來看。

男人走到士兵的身邊，輕聲地問了句:「你叫什麼？」

「啊？哦！報告大帥，我叫董鈺！」士兵聲音極高，整個屋子的人都能聽見。

「莫要喧嘩。」老大夫在一旁看診嚴厲指責董鈺。

男人抬手上去就往他腦門上拍了一掌，用力瞪了一眼，貌似是在責怪他。

董鈺被打了，雖然很疼但他沒敢出聲，第一次覺得被打也是一種福祉，也只有現在才能清晰感受到自己也是被需要的。

男人深深鄙視著董鈺，被打還笑的這麼開心，果然是個十足的傻子，和躺著的人絕配。

「顧念！你這個混蛋，給老娘麻溜的滾出來！」屋外一女人的聲音喧嘩到屋內的大夫無法靜心把脈。

「小桃姑娘，大帥現在真的不方便見客，還是……」年輕的管家攔不住小桃，就一直跟在她的身後說著許多堂而皇之的理由，試圖能夠勸動她回去。

氣急敗壞的小桃哪裡會聽他的好言相勸，高聲喧嘩全然不顧別人。

「……」顧念的心情總隨著天氣一般，陰晴不定，喜怒無常。

董鈺站在顧念的身邊，直接感受到他身上的森森寒氣。

顧念轉身出了這間屋子，董鈺老老實實地跟著。

「顧念！」小桃看到顧念走出來，上去抬手就是一拳。

顧念輕鬆接住她的拳頭，俊俏的臉沒有一絲的笑意顯露，這讓小桃很意外。

在小桃眼裡，顧念從來都不是一個嚴肅認真的人，更多的時候他都是嬉皮笑臉的，而且總是那麼沒心沒肺，就算是在威脅到生命的時候也不例外，而現在卻不一樣。

董鈺跟在顧念的身後，悄悄抬起頭打量小桃。

小桃姑娘今天依舊是粉妝黛抹，一身明黃色的旗袍凸顯俏人的身材，細眉濃重一筆，如同畫作一般巧琢天工。

「他回來了。」顧念正經不過一秒，淺笑言道。

「他？」小桃不解，但腦海里閃過一位絕色的長髮紅衣男子，竟驚喜的再次確認，「你是說……他？」她已經等的太久，以至於不敢再抱有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