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莫清河再次醒過來時，已經是夜深十分，整座府邸靜悄悄地，沒有一點聲音滲透進來。

莫清河全身都在起雞皮疙瘩，這種情況在他十歲那年就有過一次，那次那麼大的一座府邸，上下兩百人口都死了，死相極為凄慘，令他永生難忘。

莫清河不願意和人接觸，但凡是碰過他的人都會死，而且是不得好死。他就像是天煞孤星，只會給人帶來厄運。

屋外，顧念設下一道結界保護莫清河，自己卻坐在涼亭沏茶品味。涼風本是刺骨，但因有他，迎面而來的風都有這一股暖意。

無月之夜，今日他特地吩咐全府上下的傭人不得夜出，值班的士兵也免了，燈火全部滅了，叫周圍的行人不得經過顧府，擺攤的小商販也換了個位置，至此整座府邸安靜的如同鬼宅。

「百鬼夜行，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中元節。」顧念不屑這些小鬼的把戲，只要他一揮手這些厲鬼便將永不存在。

上百隻厲鬼對著顧念發出嗷叫，企圖令他害怕膽怯。

顧念保持著不失善意的笑容，一道白光籠罩之下方才還身著端正西裝的他，此刻卻化作一頭銀絲白髮的仙風道骨之人。

「銀絲白髮，你是……仙帝！」厲鬼之中不少有鬼認得他。

顧念拂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穿著這麼麻煩的衣服，反而覺得不是很習慣，「認得便好，那還不滾！」

「仙帝，你本仙族中人，何必插手我鬼族之事。」厲鬼之中有鬼問道。

「呵呵。」顧念不屑地諷刺，「十萬餘年的封印還沒有讓爾等嘗盡苦頭嗎？有什麼話讓魑魅魍魎來，你們本帝一隻手便可以碾碎。」

「當年鬼帝都沒有辦法殲滅我們，憑你小小仙帝又有何本事！」厲鬼之中自然有人不服，因為一個人就畏懼，這未免也太膽小怕是。

顧念挑眉，沒想到真有不怕死的鬼敢這麼和他說話，「鬼帝心善，而我大惡。」

「仙帝莫怒，本鬼願退，永不侵擾。」厲鬼里有鬼冷靜，不願與顧念為敵。

見到有鬼走了，自然就會有其他的厲鬼也陸陸續續地離開，只有少數幾個很不甘心，被顧念一招抹滅在這世間的痕跡。

夜深人靜時，顧念換回一身西裝革履，「咔吱」身後的屋門悄然打開，莫清河一腳踏出，在漆黑的夜裡卻一眼看到坐在涼風裡的男人。

莫清河心裡的石頭落地，今夜無事，居然無事，雖然很詫異，但他卻很心安。

「過來。」顧念沒有回頭，習慣用著命令的口吻呼喚莫清河走到他的身邊。

莫清河自小被人呼來喚去，早已習慣，遂也就不在意這些微末的細節。

「坐。」顧念招呼著他坐下，涼亭的石桌上有能填肚子的糕點，他推到莫清河的跟前，咧嘴笑著，「吃吧。」

莫清河一怔，這個男人喜怒無常，白天折磨著他，夜裡卻叫他來吃東西，這是什麼操作？難道是吃飽了繼續嗎？

但不管如何他的確已經餓到極點，也不管他是怎麼想的，拿起糕點就往嘴裡塞，都來不及下咽。

「我叫顧念。」莫清河狼吞虎咽著，顧念自顧自地介紹自己，順帶把沏好的茶水遞到他的跟前。

莫清河不與他客氣，拿起就往嘴裡灌。

莫清河不愛說話，這是他自小餓肚子餓出來的習慣，所以顧念介紹著，他卻不理會。

顧念不惱，漫漫長夜只要看著他在身邊就已知足。

很快糕點就被搜刮玩了，莫清河並沒有飽腹感，但卻得到了空前的滿足。

糕點吃完了，莫清河的疑問自然是少不了，「為什麼對我……」好？還是壞？話到嘴邊，莫清河卻問不出來。

「喜歡。」顧念就像是能看懂他的心思，即便沒問出來也知道他要說什麼。

「啊？」莫清河詫異，他們才剛認識吧？

「住下來可好？」顧念一點緩和的時間也不給莫清河，持續給他衝擊。

莫清河拚命搖頭，「不好！」

「為何？」顧念不禁好奇，他這裡不好嗎？有吃有住，總比他一個人挨餓受凍的好。

莫清河癟嘴，一定要有理由嗎？

「無功不受祿。」

「？」理由千千萬萬，顧念搞不懂他為什麼要說這麼蹩腳的理由，他們之間何須談功與祿，「我不管，反正你已經上了我，你要對我負責。」

「……」莫清河蹙眉。

呵，顛倒黑白，什麼叫我上了你，分明是你自己強上我的。

「我要走。」

「我不讓。」

「……」

「不許走！」顧念撅起嘴，像極了十歲頑皮的孩子纏著自家的大人。

難道寧肯顛沛流離，你也不願意留下嗎？可是莫清河啊，自你出現，你就已經是我的籠中鳥，想要逃走，絕無可能。

莫清河無奈聳肩，起身準備離開。

「你去哪！」顧念急眼立刻也跟著起來，張開雙臂攔住去路。

莫清河扶額指著他身後的屋子，「夜深，睡覺。」

顧念噘嘴，二話不說摟著他的右胳膊，拉著他朝屋裡走。

「！！！」莫清河一語未言，但用全身都在抗拒這個狗皮膏藥一般的存在。

「別擔心，一起睡，正好我也累了。」顧念真的很累，今夜動用靈力尚多，還破了戒，要是被那個人知道自己少不得也得掉一層皮。

莫清河臉色大變，不擔心？說笑呢？你今天可是把我吃抹幹凈的，還睡一塊不是自投羅網嗎？

掙扎不到十分鐘後，莫清河哭喪著臉被顧念壓在床上，蓋上被子任憑他抱著自己。

「放心，不動你，睡吧。」顧念的手在莫清河的胸膛上拍了拍，像是在安慰小孩子一樣。

很快顧念均勻的呼吸聲在屋裡響起。

這麼快就睡著了？很累嗎？

莫清河被他抱著身體僵硬的不敢動，生怕驚動他，但說來奇怪，有他在，他居然有種莫名心安的感覺。

今夜很太平，或許只是他多想了，但必須儘快離開這裡，這麼好的一個人要是被他害死，他的心裡只會又多份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