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秦大人拜訪宋府,濃煙滾滾鬧老嫗
小說: 丹心行遠路 作者:绯雀大人 字數:3344 更新時間:2020-02-26 17:01:10
翌日,秦庸上午先去拜訪了一下當地的縣官。
還珠使奉旨南下尋找婧明公主本就不是什麼秘密,找當地縣官行個方便並不為過。
秦庸在縣官面前端著一副不苟言笑的清高模樣,讓縣官出具了一封拜帖,用過午飯後不到未時便沿著昨日的路前往宋府。
到了宋府,敲開大門時出來應聲的只有一名老管家,接過拜帖後狐疑地打量了秦庸一眼,道了聲等著便闔上門轉身進了院子。
再過大約一炷香的功夫,門才再次打開,這次出來的人多了,一個看起來和秦正齊差不多年紀的中年男子,約摸就是宋老爺,身旁立著一名微微發福的婦人,應該就是正房宋夫人了。
宋夫人邊上立著兩個女童,看起來比昨日見到的宋芝瑤要大一些,大一點的穿著翠綠色短襖,白底灰色裙瀾的馬面;小一些的穿白色短襖,鵝黃色馬面,外面還罩著一件翠綠色的比甲。
一個像一棵蔥,一個像雞蛋,秦庸腹誹著:這宋夫人自己穿得花花綠綠活像只綠豆蠅也就罷了,怎麼兩個女兒也打扮得如此不入眼,活像一盤大蔥炒蛋。
宋老爺一出來便極熱情:「久仰久仰,素聞還珠使雅名,還以為大人應該已過而立之年,想不到才年方十八,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久仰什麼,本官接任還珠使之前,還尚未科考,也不怎麼出秦府,京城中尚且還有好多人未曾聽過本官的大名,想不到下邳城的宋老爺消息如此靈通。」秦庸嗤笑了一身,又道:「還有,本官今年十四,看來宋老爺消息有誤啊。」
宋老爺呼吸一窒,笑容僵在臉上,拱手弓腰的姿勢還來不及收回,只能順勢又做了兩個揖方才直起身。
他原以為眼前這少年看起來年紀尚幼,怕不是個羊質虎皮。
少年人嘛,總是虛榮的,指不定自己這馬屁拍得順溜,對方隨意留下點禮物或賞錢就夠自己吃喝個把月甚至小半年了。誰知對方是個軟硬不吃的,還這般「會聊天」。
氣氛有些僵,秦庸的目光好整以暇地在眾人臉上一一掃過:宋芝瑤不在。
宋夫人有些心急了,暗地裡拽拽宋老爺的袖子,宋老這才反應過來,擦了擦汗請秦庸等人進府。
秦庸踱進院中,打量了一眼院內布置:除了宋氏一家五口,還有個老管家也跟在一旁點頭哈腰,而宋芝瑤和昨日影二看到的老婦人都不在場。
院中看起來久未修繕了,牆內和牆外一樣爬滿了霉斑,但地掃得幹凈,假山倒了,露出一塊幹了的泥巴,地上的土坑也看不出濕潤的顏色,應該是倒了很久了。
再向前走,露出前廳,前廳門口擺著六個大花盆,四個白瓷的,兩個瓦的,白瓷的裡面花已經沒了,瓦盆里倒是還有些植物,仔細一看,是栽得蒜苗。
宋夫人發現秦庸在看自家花盆,窘迫道:「秦大人見笑了,那是、那是煙兒種的水仙花,天氣還冷,沒開花。」
秦庸挑了挑眉,沒有答話。
當他是四體不勤五穀不分只知道死讀書的蠢材麼?水仙和蒜苗他還是分得清的。
宋老爺不管這些內宅的事,不明白怎麼好端端地突然提到了瓦盆里的花,莫名其妙地看了宋夫人一眼,宋夫人只得尷尬地陪笑。
秦庸把宋夫人的反應收入眼底,覺得還是自己的娘親更好。
褚琅在秦庸還小的時候就曾送過秦庸小花盆,種的也是蒜苗,秦庸不覺得花盆裡種蒜苗有什麼不好,倒是宋夫人的反應怪有趣兒的。
種蒜苗的顯然也不會是正房所出的這兩姐妹,兩個小丫頭被養得白白胖胖的,看著就不像是會幹活的樣子,想讓宋家老大種顆蔥,沒準挖個坑把自己就填進去了。
進了前廳,眾人落座,宋夫人對大女兒使了個眼色,宋家長女點點頭退出前廳,片刻托著個托盤過來給眾人看茶。
宋家大女兒端著個茶盤,卻端也端不穩,看得宋夫人心驚肉跳。
好不容易給秦庸和宋老爺擺上茶盞,倒茶的時候還險些把茶水倒在秦庸的手上。
錢滿滿只覺這家小姐平時是有多懶,這點倒茶的伙活計都做不好,幾乎忍不住衝過去奪了茶壺幫自家公子倒茶,奈何臨出門公子已經給他安排了別的任務,此時衝動不得。
算你好運啦!錢滿滿想,如果不是有要緊事,真的要好好臊白臊白這位大小姐。
秦庸面色不變,卻也沒有喝這盞茶--茶水滿的都快淌出來了,他瘋了才會去用自己的手體會一下茶盞有多燙人。
宋大小姐見秦庸一直打量著自己倒得茶,也知道自己沒做好,難為情起來,放下茶壺絞緊袖子看著她娘不說話。宋夫人嫌她丟人,慌忙把大女兒叫回身邊去。
秦庸這才移開盯著茶盞看的目光,掃了錢滿滿一眼,錢滿滿會意,上前一步道:「少爺,臨行前不是剛請郎中看過,要忌口不能飲茶嘛?奴才看時辰也差不多了,不如奴才去給您煎藥,讓哥哥在這伺候著。宋老爺,可否麻煩您行個方便?」
宋老爺自然是方便的,忙道不麻煩不麻煩,隨後使喚老管家帶錢滿滿去後院的廚房。
秦庸配合地咳嗽一聲,道:「小僕年幼無狀,宋老爺見笑了。」
宋老爺忙道:「哪裡哪裡,宋某宅內簡陋,大人見笑了才是。」心中卻在腹誹:道是個英俊少年郎,卻原本是個病秧子。
這廂秦庸與宋老爺在前廳客套了幾句,便詢問起有關於婧明公主的事,看看宋老爺這邊有沒有什麼線索。
另一邊錢滿滿跟著老管家到了後院,認清了廚房,便掏出一枚碎銀打賞給老管家:「多謝管家與我行方便,這個是我家公子賞你的,不必交與你家老爺。我就在這院子里煎藥就行啦,他們前廳人多人手怕是不夠,煩勞管家多看顧些啦!」
老管家在宋家辛勞了半輩子,他來的時候宋家就已經落魄了,便沒有簽死契,自己在外面也有些活計。
宋家從來沒有對下人這般大方過,老管家驟然領到這麼多賞銀自然是喜出望外,直言秦庸公子世無雙,手下的奴才也都和別家不同,千恩萬謝地揣了銀子回了前廳。
錢滿滿鬆口氣,能用銀子打發的人是最好對付的。
後院的大大小小房間老管家都給他介紹過了,僕役房都空著,宋氏夫妻住正房,因為沒什麼下人伺候,兩個嫡女便合住一間,老管家晚上不住在宋府,而關於庶女和那個老媽媽卻隻字未提。
錢滿滿晃了一圈,每個房間認了一遍,只有拐角的小房間沒有介紹,大白天的從裡面插著門估計就是柴房了。
錢滿滿心下瞭然,把煎藥的爐子放到人家窗根底下,拎著扇子就引火煎藥,待火引得差不多了,舉著個扇子狂扇一氣,把剛燒出的煙都順著窗縫扇進柴房。
想想自己腦門上的包,錢滿滿覺得不是很過癮,錢滿滿又掰了半塊煙餅子丟進去一起燒。
起先屋裡還沒什麼動靜,隨著煙越來越多,隱隱約約地說話聲穿出來,聽不大真切,片刻後,門噹啷一下被推開,一名老婦抱著個小丫頭就往外跑,還氣沉丹田喊了一嗓子:「走水啦!柴房走水啦!」
這一嗓子,聲如洪鐘,把錢滿滿驚得一哆嗦,差點踹翻了爐子。好一個老嫗,真真是老當益壯,身子骨那叫一個硬朗!
錢滿滿箭步上前,怎料老婦跑得飛快,險些沒有追上。
錢滿滿差點讓老婦跑到前廳,堪堪追上她後扯住老婦的裙角,把老婦拽得一趔趄。
「老媽媽誒,您可慢著點兒,你好好瞅瞅,柴房哪裡著火了?」
老婦狐疑地回頭看向柴房,確實沒有一出著火,先前在屋裡覺得嗆人,還以為是柴房裡燒起來了。
--不能怪她跑得這麼熟練,實在是懷裡抱著的這位遭當家主母和嫡小姐嫉恨,能平安長到這麼大已是十分不易,尤其是大小姐發起脾氣顧頭不顧腚,就是柴房走水,也不是沒有可能。
柴房果真沒有走水,只有角落有個藥爐子冒著滾滾的煙。其實剛才的煙才叫大,就那麼一小塊煙餅子燒光煙已經沒多少了。
錢滿滿叫老婦人看得心虛,忍不住辯解到:「你們府的柴也太濕了,燒起來嗆人得很。」
「嘿,你這小娃娃是哪來的?偏偏在人家的床根子下面點爐子,我看你這小子分明就是故意的,你當老娘我傻的嗎?」老婦人這會兒已經尋思過味兒來,對著錢滿滿劈頭蓋臉一通好罵。
懷中的小丫頭回過頭好奇地看著錢滿滿,端得是一派文靜膽小的模樣。
昨日宋芝瑤在小路的影子里,秦庸只看個大概,其他下人們更是沒有看清這孩子到底長什麼樣子,宋芝瑤也同樣沒看清秦庸有沒有被砸到。身後的小廝們比秦庸個頭兒矮,更是不知道這些人幾個眼睛幾張嘴。
錢滿滿也不確定這孩子和昨天的是不是同一個,影衛探到的消息不會說與他們這些下人聽,等會主子他們過來了,便能確定這個娃娃是不是宋芝瑤了。
不過這孩子怎麼恁地慘,起了滿臉紅疹子。
宋芝瑤嘀溜嘀溜的眼珠子瞅著這小廝,用腳指頭想也知道他在想什麼。
能不慘麼?宋芝瑤想:昨日自己被人家看家站著撒尿遛鳥,生怕那公子哥找上門來被自家老爺太太知道男兒身。
他本就活得艱難,太太若知道自己是呂布而非貂蟬,怕不是會生撕了自己。
宋芝瑤自小就對桃子不耐受,這不,為了這滿臉的大疹子,昨晚去嫡小姐房中偷蜜餞,把人家嫌棄的要命,擺在那常年不吃的陳年老鹽津桃肉吃了個底朝天。
嘖,別說,疹子是長出來了,肚子也吃壞了,上吐下瀉折騰一宿,現在還發著燒呢!
唉!做人難,想要在這毒婦手下平安長大,更是難上加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