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棲。」殿中空曠，沈長風負手，她面向窗外天幕，局外人一般面無表情的回憶什麼。

應聲有人推門進來，琳棲著紫衣，越發顯得明秀白皙。她單膝跪地，「屬下在，教主有何吩咐？」

蓮衣教的輕功確實不怎麼樣，沈長風令她做這個暗衛，其實也只是個可有可無的位子。琳棲覺得可能是試探，也許任何一個人有她這樣的處境也會是這樣的想法。

沈長風知道，但沈長風不是。

她不是，也不在意。

「你與雲行什麼時候合謀的？我還記得前幾日你來的時候他百般阻撓？」

從前很多人說雲水的教主少言寡語，不苟言笑，陰狠的厲害，可是琳棲漸漸發現不是，教主不苟言笑，但並不少言寡語，只是她說話無波無瀾，故而說的再多也只能顯得無情。

「……教主恕罪，」她故意猶豫了一下，「先前他阻攔我，只是因為曾經相識，怕我莽撞復仇，丟了性命。」

少女低著頭，露出雪白的美麗的一段頸，似乎輕輕一掐就可以斷掉。

她做戲做的認真，便沒有看到教主目光里不信任的嘲笑，只是等了良久，聽到那聲音從頭頂傳來，「你們夜闖左護法殿中，發現了什麼？」

她不由得渾身一震，下意識的抬起頭去看教主的眼睛，那雙眼睛裡帶著些許玩味，也看著她，咬一咬牙，琳棲道，「沒有什麼，只發現些十分名貴的……神藥。」

她在刻意的停頓之後壓重了最後兩個字，也似乎果然勾起教主的興趣，「哦？為何叫做神藥？」

「就是，傳說中的藥材，因有不可思議之效，故……」大概是覺得表現的有些自負，這姑娘有些倉皇，「稟教主，屬下，屬下也只是幼年時看過一兩本書，覺得新奇，便當做故事來記著，不曾想，有朝一日也能見到實物，左護法…果然不愧有鬼醫的名頭。」

哼，沈長風沒忍住，笑出聲來。而後又覺得可笑之中終究有些無聊，是啊，鬼醫的名頭，這一生大概也是被檀障置之死地，自檀障得以後生。

孽緣。

「你們為何要去？」

琳棲便死死的低著頭，不再說話。

「若我沒有猜錯，你覺得是左護法殺了你全家？」

她面上笑意始終沒有消失，琳棲卻不再說話了。

離開的時候雲行特意交代過，教主與左護法面上不睦，在江湖人眼中皆是針鋒相對，實則，耐人尋味。

索性教主也並非一定要從她口中聽到什麼答案，也不過是意思意思，走個過場，教主說，「我知道你心中有滔天仇恨，但是你還年輕，以後的路很長，這種事情還是要耐下性子，不被他人當刀使的好。」

「可……」教主的意思很明了，當然說這些話同她一貫的作風十分不符，但琳棲還沒有想到這麼多，她只是下意識的想要反駁，剛開口，忽然覺得不對，正想著如何收場，教主又道，「如何，他傷的怎樣？」

「……雖然很重，但若好好將養，終有好的一日。」

「那便好，他狂妄的很，理應長點教訓。」教主的語氣帶著莫名的厭惡與不耐煩，似乎是再也不想見到那個人。

可她還是先開口問了他。

「這些話不必同他轉述，」教主道。

琳棲只覺得她這話多此一舉欲蓋彌彰。

「我將去蓬萊，若有人問起，你便擋過去。」她似乎在交代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情，似乎完全不在意蓬萊這個地方已經是武林盟在南國的駐地。

「你應當知道這事情的絕密，若透漏了消息，我回來之日就是你的死期，」教主言辭平淡，「你是我的暗衛，除了蘇葉，想必沒人敢忤逆強闖。你可知我意思？」

「屬下明白，屬下定不會告訴他人。」

教主便冷笑一聲，「琳棲，記著我說過的話。」

琳棲抬頭時只有門外天幕兩三點疏星，她嘆了一口氣，那些水霧在空氣中凝結成好看的白霧。

教主說，我希望你本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