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乘：「嗯。」

顧才生：「……」

顏乘好脾氣地接了句：「然後呢？」

「不是，」顧才生反應過來，「顏乘，你千里迢迢不是要找琴師麼？琴師被穆易風贖走，你不應該借著東家的名義先一步搶回來麼？」

「我千里迢迢找的是欽君神醫的神器，琴師是順便，」顏乘微笑，「況且我已經知道我想知道的了，琴師沒什麼用處了。」

「能被贖走，離開燕春樓也是他的幸運，我為何要管？」顏乘作勢關門，「我還有事，恕不奉陪。」

「別——」顧才生一腳卡在門縫裡，「你和一小契仆能有什麼事？我聽說了，不就是禾知不小心被穆易風捉到麼，你不是救他出來了嘛。不必這麼緊緊相逼……」

他？小？

顏乘回頭望了眼穆知行，輕笑一聲。也對，現在是挺小的。

穆知行被看得發毛，於是禍水東引：「才生大哥，你想提前搶走琴師？」

顧才生挑眉：「搶？怎麼能說搶！我這叫避免可憐人誤入歧途，幫別人的事兒，能叫搶嗎。這穆易風設計引誘溫渡往陷阱里跳，我顧才生向來憐香惜玉，怎能眼睜睜看著這種事發生！」

顏乘似笑非笑地堵在門口。

顧才生嘆氣：「行行行，是我想把他帶走行了吧！快快快，讓我進來。我在燕春樓苦口婆心說了好一陣了，溫渡還總是半信半疑，渴死我了。」

顏乘終於讓了道，旋即將房門閂插好。顧才生給自己倒了杯茶，眉頭皺起：「顏乘，你信不信九州上有能解除主僕契的法子？」

顏乘首當其衝就往穆知行看去，顧才生擺擺手：「禾知肯定不信吧，畢竟被你提醒過……你估計也不信。」

巧了，這位禾知不僅信了，還拿到捲軸了。

顧才生自顧自地皺眉：「可溫渡卻說，他不僅親眼見過，還持有解契的捲軸。再過幾日，穆易風就會收溫渡為契仆，強行將他帶出燕春樓了。」

「那個改契捲軸是無用的，」穆知行在一旁道，「穆易風在騙人。」

顧才生舉到一半的茶杯停在空中：「可溫渡說，按照捲軸的路子改契，主僕陣紋明顯破碎了。」

「因為解契方法有缺陷，只能堅持兩三天。時間過後，陣紋自動恢復，依舊死路一條。」

顧才生恍然大悟，喝了口茶，隨即感到訝異：「你怎麼知道？」

「因為這是我——」穆知行張了張嘴，硬生生拖著轉了話，「我父親的手筆。」

顧才生嘴裡含茶，睜大了眼。

「……尊上告訴我的。」

顧才生睜大眼扭頭看向顏乘。

顏乘坐在椅子上面無表情：「對，我說的。」

「原來如此……」顧才生咕咚一聲吞了茶，感慨道，「能解除主僕契兩三日，雖然我不太信，可好像又有可能。哎，清尊對契陣的造詣果真名不虛傳。」

顧才生說到此處突然一頓，因為在許久之前，顏乘其實極其忌諱別人在他面前提起清尊。

他下意識就將這個話題劃過了：「對了，溫渡說，穆大少四日後談商完畢便會來贖他。所以顏乘，我想找你，搶先一步將溫渡贖回。」

顏乘眯眸：「我見桃鴇頭也就兩次，兩次都是取銀兩作路費，因此我不確定桃鴇頭會不會聽我的。」

顏乘輕笑一聲：「不過看穆易風吃癟，我很樂意。」

顧才生拍桌：「就知道你會答應！不愧我跟了你這麼久！」

穆知行忍不住問：「穆易風和你們有過節？」

顏乘沒有答話，倒是顧才生幽幽道：「小孩子別深究，單純的不順眼罷了。更何況……今後我還想聽溫渡給我彈琴呢。」

顧才生一揚杯，眉間止不住的喜悅：「走了，明日靠你了顏乘。」

穆知行目送顧才生離開，心中卻在思考另一件事，以至於顧才生離開後房間安靜了許久。顏乘見狀，冷不丁問了一句：「你在想什麼？」

穆知行回神，本想說「沒什麼」。

可他瞞著的本意是不讓顏乘發現他的身份，如今被發現，也沒什麼瞞著的必要。

於是穆知行說的話變成了：「我在想，穆易風明明已經談完了一樁生意，有的是時間去燕春樓。可為什麼還要拖幾天？」

「穆易風的生意，應該不止一樁。他要買的契石，應該也不止三十斤。」

顏乘「嘖」了聲：「你人在我這，心卻飛到穆氏去了。上回查南宮臧一事與南宮鎖參軍一事，也是因為穆氏？」

「沒錯，」穆知行道，「尋神器，招士兵，購契石，追到現在，我大概猜出家主要做什麼了。」

穆氏正籌謀破開欽君神醫設立的魔界大陣，整兵造船，再攻魔族。

可為什麼？伏魔大戰時，人類傷亡慘重，欽君神醫的大陣也正是防魔族侵入而設立，為何還要冒險？

「你猜出了，然後呢？」顏乘沉聲，「是不是要回去？」

穆知行點頭，他一開始便是為了回穆氏而行動的。

「不可能！」摺扇一拍，顏乘冷笑，「痴心妄想！」

穆知行沒想到顏乘這麼大反應，一時啞聲。

只見顏乘身形逐漸逼來：「他們一個個飛蛾撲火似的往穆氏跑，我攔不著。可唯獨你，我不允許。」

「你早就和穆氏一刀兩斷，他們作出什麼妖也用不著你管。難得你承認身份，又是我的人，我不僅不會讓你回穆氏，還要帶你——」

「回冥淵谷。」

顏乘停在穆知行面前。

「若你膽敢違抗，穆知行，」顏乘彎下腰，邪魅的眼尾驀地彎起，莫名地笑了，「你不是擔心天下動亂麼？若你膽敢違抗，小心那隱居三年的魔帝，重回九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