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警衛員分別拉住女人的左臂、右臂和腰身，把她「請」出了花園。

隱約還能聽見尖利的怒吼聲忽遠忽近地傳來，「姓何的小畜生，你也得意不了幾天了。你和你那兩個變態同性戀的爹一樣，都不過是宮家人眼裡的幾條狗！你們有什麼好囂張的？畜生！走狗！沒娘養沒娘教的雜種！」

老爺子面色鐵青，強作鎮定，「抱歉何公子，讓你見笑了。這是我們家老三的媳婦兒，這段時間老三出了點事兒，她的情緒就一直不太穩定，並不是有意針對你。」

「文三爺？」妖孽目光閃了閃，眀悟之後略帶歉意地笑了笑，「難怪嫂子見著我這麼生氣了，三爺這次是被我出賣的。三爺那麼信任我，看重我這點賺錢的小伎倆，是我對他不起。」

老爺子微微眯了眯眼，重新打量起眼前這個青年，越發覺得他深不可測。

他剛才那話一半客套一半試探，原本就是有心想探探何家小子的口風，卻沒有想到，這小子會這麼大大方方就承認了自己給宮家做卧底的事兒。

這一副深情厚誼有苦難言的樣子，不知道還以為他跟老三真是什麼出生入死過命的交情。

怪不得當年宮家有了沈家的支持後，敢那麼猖狂地大張旗鼓把未來家主嫁到夏家。

沈氏果然沒有一個簡單的人物。

先是在S市整個地下世界呼風喚雨的大魔王沈淵，後有沈麟和世界首富ZERO集團董事長何庭徽的聯姻，大半個華國明裡暗裡的經濟都掌握在這一家人手裡。只要他們不挪窩，宮家的地位就幾乎是不可撼動的。

但是，老爺子眼神暗了暗，這天下就沒有不透風的牆，手足兄弟都能鬩牆反目，更何況是被利益捆綁在一起的兩個家族。只要能抓到他們的軟肋，蓄力重擊，宮沈聯盟被攻破就指日可待了。

這些念頭迅速在心裡閃過，老爺子面上卻絲毫不顯，反而和藹地笑道：「不瞞何公子，我原本在心裡也是有些埋怨你的，所以方才你進來時，對你的口聲也不太好。可是從我見你第一眼到現在，你的大度謙和彬彬有禮，實在讓我對你生不起氣來。尤其是剛剛面對老三媳婦兒不分青紅皂白的咒罵時，你所表現出來的寬容和眼裡流露的內疚，都讓我心裡很是動容。所以我寧願相信，你做出那樣的選擇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也不想就這樣冤枉了你。」

老狐狸！

妖孽心裡冷笑一聲，淺棕色的眸中漫上一層水汽，「明明是我背叛了三爺，您卻還願意信任我，給我解釋辯白的機會。我……我真該死！我不該為了一己私心，就辜負了您和三爺對我信重和恩情！往後我就是做牛做馬，都要報答你們。我願意用這輩子的時間，為我今天犯下的錯贖罪！」

老爺子握了握拳，強忍住把茶水潑在他臉上衝動，慈愛地伸出一隻手拍拍他的手背，「好孩子，別哭了。我不怪你，老三也不會怪你。」

妖孽抽過一旁的紙巾，擤了擤鼻涕，帶著哭腔的聲音楚楚可憐，「謝謝文伯伯，我今天來其實就是來跟您商量對策的。不瞞您說，我從小就喜歡方韌，把他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要。原本他對我也很好，可是自從夏家那個小時候被人拐走的孩子回來以後，他就一門心思都撲在那個山炮身上了，對我的關心也越來越少。但我卻一句抱怨的話都不敢說，生怕他會覺得我小心眼容不得人，妄圖限制他的自由。」

「直到後來有一天，夏家那小子宣布自己有愛人了。我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就聽我家嘟嘟喝醉了跟我說，他有多喜歡那個山炮，願意為他付出一切。那時我徹底慌了，開始迫切地想要向他證明自己比那小子強，證明自己才是對他最有幫助最重要的人。後來無意中從彭博那裡知道，他在調查三爺，我一時鬼迷心竅就……」

妖孽說到辛酸處，忍不住落下淚來，停了好半天才繼續說道：「其實那天把東西交給嘟嘟之後，我就後悔了。可是我還抱著一絲痴心妄想，做夢想進宮家的門，覺得他也許會因此對我刮目相看。現實證明，妄想終歸只能是妄想，我在他心裡不過是和彭博、和魏海一樣的朋友，永遠當不成他的愛人。」

「這次，我是徹底死心了。今天來就一句話，只要文家和三爺還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我萬死不辭。」

老爺子皺眉沉思片刻，遂抬頭看著他說道：「你覺得，我現在應該怎麼做？」

對待這隻慣會演戲又渾身都是心眼兒的小狐狸，一分一毫都不能掉以輕心。

妖孽在心裡冷哼一聲，老東西，老子都這麼聲淚俱下了，居然還懷疑老子。算了，既然是投效，總得拿點兒誠意出來，就當是拜碼頭了。

「三爺手上八成的黑底兒，現在都落在方韌手裡了。他要是想藉此立功升職，那麼無遺是個絕佳的機會。如果他不經過夏家那小子的眼，而把手裡的東西直接遞交給中央，那麼三爺就是不死也得脫層皮，文家的方方面面也都會受到波及。所以，我們如今唯一能行的辦法，就是置之死地而後生：讓三爺自己主動去夏家那小子辦公室里自首。憑著夏家和文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他一定會想辦法盡量替三爺開脫免罪。」

他說著，有些猶豫地抬頭看了老爺子一眼，「您覺得，可行嗎？」

老爺子冷哼一聲，犀利的深眸似笑非笑地盯著他，「你是讓我棄卒保帥，用老三的前程來換整個文家的安穩？ 」

妖孽咬了咬牙，點頭應承，「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老爺子眼中的笑意更冷了，「確實是這麼個道理。不如你幫我算算，這場風波里，誰是最終的得益者？誰是全程置身事外的最大得益者？」

妖孽毫不避諱地坦然承認道：「是方韌沒錯。他對我不仁，我卻還是捨不得他。就當是全我對他的最後一點情意了，從此以後大路朝天各走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