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我——」

眼瞧著安成灝被推上了誅仙台，天雷一道道劈在頭頂附近，雲馭束手無策，愣是掙開了身後的鎖鏈：

「是卑職管教不力。陛下儘管處罰卑職便是，我師弟雖說心性頑劣，可也不至於讓他……」

第一道雷已經劈了上來，被他擋在羽毛外，咒印封住了他身上的法力，這些傷痛也都實實在在打在了皮肉上，發出焦糊味。

天帝沒有出聲，揮手讓他們按住想要衝上前的雲馭。第二道雷也劈了下來，細皮嫩肉的小師弟沒經得起痛，哀嚎一聲，人形逐漸消失，青鸞掙扎著撲騰翅膀，朝誅仙台邊緣近了幾步。

第三道雷還沒下來，雲馭就搶了鑰匙打開鎖鏈，脖子上的項圈卻是怎麼也取不下來。他試圖擋在師弟身前，一眾天兵把他拉下來，那一道雷也就直直落在安成灝頭頂。

這次沒有任何聲音。因為他已經昏死過去倒在了欄桿邊緣。雲馭忍不住開口：

「陛下究竟要怎樣？」

「給個教訓而已。」

天帝看似隨意站著，丟了個玩味的表情在安成灝身上。他記得他們師傅昨夜懇求著交代了什麼。這次不論說什麼，安成灝都必須下凡間走一趟。

不僅僅是因為他頑劣，還有別的原因不得不這樣做。

「時辰到。送星君上路吧。」

行刑官打開了屏障，安成灝朝雲層墜落下去。雲馭瞧了眼身旁的高個子看守，趁其不備，一掌拍上去，把他的武器奪過來架在脖子上：

「都別過來。」

他看著腳下極速滾動的雲層，心下瞭然，於是做了個十分大膽的決定。

「你別衝動，放下！」

「放開統領！」

圍觀眾仙不少，大多都是抱著看戲的心態。雲馭雖然厲害也不能以一敵百。他眼一閉，突然鬆開了手。

一道光打在誅仙台上，雲馭砸毀了欄桿，向後一仰，意識逐漸模糊不清。

事情辦成了，和他們師傅預料的一樣。雲馭果然也跟了過去。

彧元十四年仲春。

雲馭走在皇城大街上，頸間一個明晃晃的瓔珞圈，背著個沉甸甸的書箱，手裡是「鐵口直斷」的招牌，一襲墨染的長髮隨意披在肩上，頭頂挽了個簡簡單單的髮髻，眉眼帶笑，正給身邊的富家千金解簽：

「姑娘乃是大富大貴之相。就算抽到了末吉，也不至於追著貧道不放吧？」

那女人紅了臉，咬著手帕扭扭捏捏站著，不知道該怎麼繼續說，腳一跺，撇下小丫鬟就遠遠跑開。

這是他來到人間的第二十個年頭。雲馭一直靠老本行吃飯，算命為生，走南闖北四海為家，沒忘記打聽安成灝的下落。最近有消息說在京城。他沒法聯繫到師傅，只好一步步走到了這裡。

烈日當空，繁華的京城人頭攢動。擺脫了難纏的那一位，他停在了一座樓前面。

酒氣和脂粉香從裡面散發出來，有人從樓上扔下來一壇酒，正好碎在他腳下。

琴聲悠揚，一雙十指纖長的手搭上窗沿，那對飽含歉意的眼睛朝樓下望去，就這麼猝不及防和雲馭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