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將您懷中之人放下，咳……，允我出去，您自然無恙。」

綠貞還在外喋喋不休，道衍把人抱緊了點，低聲道：「聽個屁，不準聽，本君還未無能到要向一隻妖物妥協。你若想說讓本君將你放下之類的話，大可不必。」

「……。」璞瑜輕輕搖頭，道：「我只是想說，暫且不必給我送靈力了。」他現在體內靈氣充盈，再給他屬實浪費。

道衍低頭看他，原本慘白的臉色確實好看不少，唇上也漸開始紅潤，於是停下不斷灌注的靈氣，將注意力再次放到眼前的難題上。

幾百死魂，他出手估計能灰飛煙滅大半，從此再無前緣來世，天界曾也有神做過類似之事，屠戮無辜魂魄百數，經發現後被判於紅蓮煉獄焚寂三百載，出來便只剩一具帶著靈識的白骨，神體盡被燃滅蕩然無存，如今，擺在他面前的，是數百魂靈，若當真全數誅滅，估計不只是煉獄裡走一遭，神格被奪也不是沒可能。

罷了，他暫時不出手便是，皮肉之苦而已，他還受得起，道衍低頭湊近微微璞瑜耳邊，溫聲道：「小道士，本君結顆丹給你，可得好好收著，若被丟了搶了，本君這上神也就當到頭了。」

璞瑜沒懂什麼意思，但一顆藍色靈珠已經飛一般的從他額頭印入體內，他甚至沒看見是從哪裡來的，道衍緊抱他的雙臂似乎鬆了一瞬，雖然很快恢復原樣，讓他幾乎懷疑這是錯覺，抬頭看過去，還是斧刻刀削般稜角分明的俊顏，連表情都沒有一絲變化，面對那些虎視眈眈的靈魂，他似乎覺得很是無趣，甚至不屑。

被一個幾百年的小妖逼到這份上，還得帶傷回天，估計一溜兒神仙就要提酒登門看熱鬧了。

「小神仙，給本君引個路。」道衍給祁玉之傳話，這黑霧裡一片混沌，根本看不清方向和出口，別一會兒走著走著撞牆了，那才憋屈。

不一會兒耳邊便傳來一陣雜亂的風鈴聲，祁玉之找機會用靈力將神鈴釘在出口，他和蛇妖打鬥時外散的靈氣和妖氣能讓神鈴響個不停，綠貞見狀自然想上前將其毀壞，不過祁玉之不會給她這個機會，光論這場較量她隱隱便處於下風，還想出手損毀無異於痴人說夢。

道衍循聲過去，身邊是不斷撲過來的死魂，童鬼抱著他的腿不肯撒手，是不是趁機啃一口，道衍將鬼踢開，儘快朝出口趕過去，他不知道這黑霧範圍又多大，但多走一步便能早一瞬離開，周身神力和靈氣全部內斂，只能像人間一樣拿武藝自保，天知道幾百年沒像這樣動過手了，竟還有些懷念。

只可惜神體雖比凡人更堅韌得多，但也不是什麼金剛不壞之身，不能還手的圍攻很快便能讓人體無完膚。

肩上不知被哪只鬼剜了塊肉，血源源不斷滲出一直浸到前襟，連璞瑜白凈的面頰也沾染上濃重的紅。

道衍側踢開一隻試圖用長發綁住他的女鬼，卻正好給了另一側的男鬼可乘之機將爪子伸向璞瑜，還沒碰上便被璞瑜體內發出的一陣藍色光刃削去半截手掌，立時倒地發出哀嚎。

道衍見狀瞳孔微縮，冷著臉將人護得更緊了些。

莫非是方才那顆神丹？如今小衍將它放在我體內，那我是否也能操縱些許靈力？風鈴聲越來越近，鼻尖縈繞的血腥味也愈發濃重，他不能對這個正護著自己的神明說什麼放棄自己的話，卻也決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就此受傷被阻礙離開，多在這黑霧中待一秒，他的身上便會多一分傷痕。

那些死魂似乎已經預判了他們的意圖，成群結隊的站在風鈴指引的方向，很快便結成一片。

「看來出口就在那裡，不然他們不會堵在此處。」璞瑜道。

有些難辦啊，道衍雖沒說出口，但璞瑜也能從他稍呡的薄唇也能看出些許意思，毫無防備的進入已聯結成片的鬼群，不能使用神力，常人怕是連渣都不會剩，便是神，也好不到哪裡去。

「小衍，我想棄了這肉身。」璞瑜道。

「不行。」道衍一邊躲開攻擊一邊拒絕，皺眉道：「你會受傷。」參靈之所以能被奉為做塑生魂肉身的第一靈物，除去靈氣充盈外，最重要的便是能與魂合一，滋養靈魄，它幾乎可與主人完美融合，然後將全部靈力供給為主之人，最後靈力散盡之時，與宿主脫離，形成足以媲美半神之體，小道士這才附到參靈上幾天，定還處於被供養的第一階段，此時他的魂魄與參靈密不可分，參靈有損，對他亦有影響，這便是他被斬下雙臂後如此虛弱，而自己也不遺餘力給他灌注靈氣的原因。

「魂魄會消散嗎？」璞瑜抬頭問。

道衍沒回答。

「我知曉了。」小衍給了他一顆神丹，方才他也嚐試調動了些許靈氣，雖然不多，但可為他所用，璞瑜閉上雙眼，未等道衍做出什麼反應，先一步利用神丹將自己魂魄從參靈內強行剝離，藍色的光將他和道衍整個包裹起來，有想上前攻擊的死魂一碰那圈光暈整條手臂便被打碎得渣都不剩，趨利避害萬物天性，眾鬼紛紛退後，只等著裡面的獵物出來再將其拆吞入腹。

「該死。」道衍半跪將璞瑜放下，卻也不敢貿然打斷，他的靈氣向來凌厲，這小道士如今用他的神丹將自己剝離出來定會傷上加傷，他若輕舉妄動估計反而更是危險。

半透明的魂靈慢慢抽離出來，比初見時淡了許多，不細看幾乎要找不到，簡直像將自己藏進了黑霧，藍色神丹也隨之從參靈體內出來，矜持的停在原主人面前，道衍嘆氣，無可奈何的將其收回體內，璞瑜的魂魄出來後先是閉著眼靠在他肩頭，緩了緩後將自己縮小藏進道衍寬大的袖中，安靜又乖巧。

失去宿主的參靈又變回水靈靈的蘿蔔樣，只是這次少了兩條臂膀，道衍將一道神印封入參靈之內，隨後將藍色光暈撤下，依舊氣息內斂，不露痕跡。

道衍抬頭環視一圈飢餓的眾鬼，將參靈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向身後扔出，眾鬼蜂擁過去，混亂成一團，壓力瞬間小了不少，道衍趁此機會朝指路的風鈴方向疾行，只到十幾步開外，眼前便豁然開朗，與此同時，神念一動，正被眾鬼爭搶的參靈立刻湮滅成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