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蘭克已被免職，謝謝你的消息。』

『你的丈夫很快就能脫離監控。』

『不過你為何會選擇出身俄國的我？』

『虛偽之人的承諾我不相信。』

麗塔深知自己沒了顧慮，但手頭的事務還未徹底處理幹凈，暫時不能離開。

「哈登·朔爾，如果你繼續隱瞞下去，那你的親人和朋友都可能受到牽連。」麗塔打開了哈登牢房裡的傳音器，「錯殺一千不放過一個，你應該聽說過我的行事風格。」

哈登被鎖在十平方米的牢房裡，沒有絲毫能透出光的縫隙，磚塊會莫名地滲出水滴。在哈登半夢半醒的時候，水滴會落到他的脖子上，帶著抹令人不舒服的溫暖，讓他誤以為終於有把刀割開了他的喉嚨。

第一天是不安的，第二天是恐懼的，第三天是求死的，但刀懸在脖子前的時間長了，反而什麼都不怕了。

哈登清楚這個女上校的冷酷，但也清楚這個女上校並非是完全的惡人。

索菲像平常那樣穿著校服，不同的是，她用白紙折成了玫瑰，別在自己的頭髮上。

如果透過他們，可以使成千上萬的人被喚醒並激起行動，那麼她的死亡將至關重要。

她帶走了藏在地下室剩餘的傳單，獨自爬上了慕尼黑大學的鐘樓，她雖然走的緩慢，但未曾帶過一絲猶豫。

黑色的鐘樓大大地張開了自己的嘴巴，貪婪地吞咽白色的少女。仿若浪潮的樹葉是它的手掌，緊捂住入口，不讓其逃脫。

索菲時不時地回頭看了眼階梯。

「哈登，你做的很好了。」她自言自語道。

這樣想著，她的心情輕鬆了幾分。她把傳單埋在胸前，目光堅定地看著前方的階梯。

「咚——咚——」

敲鐘的老頭對索菲的出現有點驚訝，索菲只是朝他微微一笑，轉身撒下傳單。

「鐘樓上的人是誰？」

「朔爾·索菲，挺文靜的女孩。」

「我想起來了，她哥哥是不是哈登。」

……

索菲撫摸著別在頭上的紙玫瑰，她的眼簾微微垂下，想試圖掩飾從心房湧上眼睛的悲哀。索菲忍不住回頭看了看，敲鐘人已不見蹤影，她嘆了聲氣，撫上了邊緣是青色的銅鐘。

沉重的鐘聲真的能傳進人們的耳朵嗎？

「為什麼你不能回報帝國的榮耀？」

「為什麼要散播謠言？」

「為什麼要為了這種錯誤的思想……」

「去犧牲自己的性命。」

麗塔心裡很久就明白了答案，但她遲遲不願去揭發，她以為索菲是那「沉默的大多數」。

她沒有用「浪費」這個詞，反而是用了「犧牲」，或許索菲·朔爾的行為是高尚的。

「總要有人開這個頭，我們說出來和寫出來的，正是許多人所想的，只是他們不敢表達出來罷了。」索菲散著頭髮，她的身上換上了囚服，但她的笑容卻比從前更加爛漫，「戰爭已經輸了，為什麼你們還要如此怯懦不敢承認這一點?難道，你們真的認為自己是神的使者嗎？」

二月的風是柔軟的，但還是帶著寒意，它卑鄙地吹散了欄桿里作為遮羞布的樹葉，露出了人們瞪大的眼睛。忽然，它又擺出了嚴肅的表情，「啪啪」地抽打人們掩藏許久的良心。

白紙做的玫瑰在人們的腳下滾哪滾，它沒有刻意地去躲避，也沒有誰踩到它身上。

「索菲，我們沒有未來了。」

「哈登，我不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