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爾瑪不介意看到敵國的人們自相殘殺，但是摧毀與被摧毀的事故太過普遍，她需要更勇敢的、更智慧的、更仁愛的死亡。

只有這樣，才能讓敵國的人們感到恐慌。根基不穩，國家的銳氣只會被慢慢地消磨。

奧爾瑪滿足了那個固執的小傻子的心願，在帝國下了一場純凈的雪。

蘇聯的飛機橫過人們的視線，但他們沒有發射出一顆炮彈，而是把大量的傳單撒了下來。白色的傳單抹去了被熏成灰色的雲朵與沾在天空上的濃煙。

帝國的人民忍不住抬頭看去，傳單急切地飛在了他們的臉上，陽光透過薄如蟬翼的紙張折進他們的瞳孔深處。

『……任何人都希望對於此類的行為能被宣告無罪，每個人都希望繼續以最平靜的步伐，最平淡的良心走完人生的路途。但是，他不會被宣告無罪，他將有罪、有罪、有罪！』

『黑幕尼學生的宣言』

他們知道，他們什麼都知道，但是沒有人願意說出來。現在，有人用死亡讓他們徹底清醒。他們忽然想起來了什麼是信仰，什麼是自由，法律早就成為了戰爭的工具。

恩諾艱難地走出門，他的手掌上捧著從天而降的傳單，正常的眼睛本能地躲避紙上類似審問的文字，但畸形的眼睛卻湧出了淚水。

他拔開了過長的劉海，那隻眼睛固執地盯著白色的天空，他好像看到了一個隱隱散著光的人像，驅散了束縛在人們身上的黑影。

這不正是他從年幼到現在一直期待的嗎？

「恩諾，我們做到了，朔爾兄妹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偉大的人。」米卡不知何時出現在他的身後，環住了他的腰，「他們已經開啟了新的歷史，而我需要把這段歷史延續下去。」

「米卡，迪斯已經在做準備了。」恩諾感覺自己的靈魂變得輕飄飄的，他的肌膚還是泛著冷，「我不知道我還剩下什麼。」

「恩諾，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情？」

「還記得被我藏起來的猶太人嗎？我希望你能帶他們離開。」

「我不確定是否會再出現大規模的殺戮。」

……

恩諾有點反應不過來了。

可笑的是，他憎恨這片土地，但從未想過離開。

他本是一無所有，但現在他有了受人尊敬的社會地位，有一份永遠不會褪去熱度的愛，甚至還有個小時候從未敢幻想過的孩子。

現在卻要他拋下一切離開？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只要他不承認，不會有人知道他的出身。他還能繼續佩戴『柯尼斯』這個姓氏，親眼看見克勞迪婭長大。

恩諾不敢承認自己的想法，也不敢去看對方充滿光的眸子，只是說:「米卡，我是生而不幸。但你有選擇無知，保持福祉的權利。」

「恩諾，你別笑話我。」米卡的手掌撫過恩諾顫抖的身體，「我只是想要一個答案。」

「還記得我們小時候來學校的教官嗎？他說，如果我能找到優秀的或者是善良的猶太人，那我會是德國歷史上最偉大的人。」米卡摘下了自己的茶色眼鏡，側臉的傷疤也因為微笑柔和許多，「我為了證明自己的答案，心甘情願成為帝國的叛徒。我相信我的父母不會欺騙我，我也相信你和我們並沒有什麼差別，我相信更猶太人遲早會建立屬於他們的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