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令人驚訝麼？」陳決遠眯起了眼睛。

看到他這個模樣，我的心忽地一慌。

「你口口聲聲說，譚泊是你的老師，譚家是你的救命恩人。當年我和譚泊在一起的事情不算人盡皆知，但是也激起不小的波瀾。更別說你是他當了兩年的學生。」

「潭老師從未給我講過關於您和他的私人事情。而我當時年紀小，還在上學，至於外面發生的事情，幾乎不怎麼關注。」

「哦。」他拖長了音，「是這樣啊。」

陳決遠的神色突然變得很難讓人看懂。那種戲謔的打量比之前優勝。想起前世身為譚泊時，他待我那種喜怒無常的古怪勢頭，噩夢猛地回溯。我的心臟激烈的跳動著，像是下一秒就要從嗓子眼裡面跳出來。

桌子下，我的指甲陷進了肉里。以此保持鎮定。

「潭老師是非常優秀的人，他很有天賦。不僅是音樂，他對所有事情都很認真。」我頓了頓，「譚老師當年也很投入地愛您吧。」

我面色如常，裝作一副微微嘆惋可惜的模樣。不出所料，陳決遠聽到這句話像是被抽走了氣。整個人的狀態，頓時頹了幾倍。

這些話是我故意說的。如果他還能記起當年我對他三分的情誼，都應該對譚泊感到愧疚，對譚泊這個極為在乎的「學生」收斂一下戾氣。再者，想必也能暫時分一下他的心，打消一下他的懷疑。

「你叫什麼名字？」他緩過神問。

告訴了陳決遠我的名字，意味著此後我必然會和他多多少少有所牽扯。但是如果不告訴他，我連這個咖啡廳的門都不能好好地走出去，「我叫......李青藤。「

「李青藤，」他慢慢吐出我的名字，「我知道了。」他忽地話鋒一轉，「剛剛你取譚泊的存物時，我看見了一張銀行卡和小提琴？」

「是......"我回答。

「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他看著我，雙手交叉，放在桌上。總給人一種談判姿勢的感覺，「正如你所想的那樣，譚泊和我是很相愛的。譚泊留給你的東西，我不應當涉足。我只想拜託你一件事情。」

聽到他說「相愛」這個詞我心裡苦得想笑。

「您儘管說，能幫上忙，我都會盡量的。」

「我想聽你，用他的小提琴，拉一首曲子。」陳決遠說出這些話的時候極度落寞，微微低著頭，像是在回憶些什麼。

我覺得他像是蒼老了十幾歲。

如果我不是那可憐的譚泊，和他「伉儷情深」的譚泊，我要被他的深情打動哭了。

人都不在了。做出這麼一副痴情的樣子。

聽我的曲子？你這輩子都別想了。當初把我按在鋼琴上艹的死去活來的時候，有沒有想過這輩子再也聽不到我彈曲子？

我的內心一股無名火忽得燃起……

倏然一同電話響起，我看了一眼熒幕，是原身外公療養院的號碼，我看了一眼陳決遠，說了聲抱歉，隨即接了電話。」喂，您好？「

「您好，是曲卿的家屬麼？」

「是的，我是他的外孫。」

「請您來療養院一趟。」對面的人語氣有些焦灼，似乎意識到自己說的話不太禮貌，立馬改換掉命令的口氣，「曲卿又把自己鎖在廁所了，我們怎麼都叫不出來他，您能不能過來幫一下忙。」

「好的，我馬上來。」我回應時，刻意表現慌亂。

這通電話來的及時，解了我現在的窘境。我不做遲疑，立馬起身，連聲抱歉，「對不起先生，我現在有急事，剛剛外公的療養院打電話來，讓我去一趟。實在不好意思，以後有機會再見。」

說完，沒等陳決遠表態，我拿著外套，急匆匆離開了他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