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頭白九林還在發獃，常問已經幹嘔了起來。

「沒門！別想我往自己身上搗鼓這種玩意兒，什麼東西啊，誰知道這人死的時候，棺液里有沒有泡屎尿一類的東西。」常問噁心的直搖頭。

這已經有點挑戰他的下限了，他跟著家裡人下斗，一向是摸物不摸屍，每次都帶幾個夥計一起，也是為了讓他們起棺，自己負責看屍體身上的東西值不值錢拿不拿而已。

「阿問，只有弔死的人，褲襠里才會有shit。」白九林噗噗的低笑幾聲，在手裡的蛇屍身上抹了幾把，把粘液擦在了自己身上，像是擦防曬霜似的抹得十分均勻，從脖子一直從上到下抹到了腳後跟。

「你真敢。」常問看著這畫面噁心的直反胃，直接刷新了對於自己發小的認知，這傢伙比他更像是職業摸金的。

「心裡噁心歸噁心，但身體還是很誠實的嘛~哈哈哈。」白九林吧嗒吧嗒眼睛，進行到了最後一步，將粘液抹勻到臉上和頭上。

所有人里就只剩下常問沒被屍液浸泡過了，兩個夥計的面色越來越急，要不是顧及常問是自己家的少主，估計恨不得現在就潑一盆屍液到他腦袋上。

「矯情什麼，你和這兩個夥計早泡過了。」陸連冷冷的瞥了常問一眼，突然開口說道。

「什麼意思？」常問開始還有點沒反應過來，後來瞬間想明白了。

他和兩個夥計之前透過水道一路滑溜到這地方的時候，人面像就已經存在了，他們雖然沒碰這人面像，但也是像現在這樣透過了石像群，也沒見著一個腦袋扭動之類的。

怎麼的如今他們故地重遊，這些東西就活了過來？

要說現在和之前有什麼不同的話，他們離開這地宮之後，有尋到一座墓室的水池，在裡面打理了一番儀容儀錶，將在水道里粘了個滿頭滿臉的粘乎乎的水洗幹凈了。

可那時候在水道里沾染的水也不是這樣惡臭的啊，反而有一股說不出的異香，就是時間久了聞著讓人感覺有些頭暈，所以他們還是洗幹凈了。

「想明白了？」陸連見常問若有所悟，繼續說道，「這東西你們早就用過了，水道之中順流而下，水渠之底便是積屍池。」

接下來的話陸連沒有再開口，常問的表情一瞬間變得僵硬了起來。

當時他們迷路之後，無意中看到一處墓室有幹涸的水道口，進入水道之中，行進百米左右，出現了水流。

而後順著水渠，被越加增多的水流沖著一路往下，最後掉進了一處圓形的大概幾百平方米的水池裡。

水池四壁光滑一看就是人工修鑿的，池底深不見底，用簡易探燈去照底下，只看到許許多多絮狀漂浮物，看不清水池之底有什麼，而且水質粘稠還有異香。

他們害怕水中有毒，不敢久待便立刻游到離自己最近的池子邊上岸了。

接著繞著巨大的水池走，發現了一處隱秘出口，從裡面走了一個多小時後出來，便已經到了皇城的護城河跟前。

那時候他們忌憚陸連說過人面石像不能觸碰，便小心的穿梭在石像群里，尋找可以渡過這寬約五十米的護城河的辦法。

最終他們尋到了一處因為地震而塌陷的城牆處，這裡水流也沒有那麼湍急，在那裡幾個人游泳到了對面，三個人搭人梯爬上了對面的城樓，最終在王座上的幹屍身上取到了戒指。

常問記得，護城河裡的水也有那股奇怪的味道。

「積屍池？」白九林重複了一遍陸連的話，若有所思。

「你不會想知道裡面有什麼的。」陸連看出了白九林對常問嘴裡提到的，宮殿最底部的圓形池子里的東西感興趣，直接潑了一盆冷水。

「呵呵。」白九林尷尬的撓頭笑了笑，突然他又想起了什麼，「你說池子里的水也可以用，還是帶香味兒的，再怎麼也比這個好啊。」

說著白九林還提溜了一下手裡的蛇形屍，甩出一地臭烘烘的粘液。

看來這些人面石像是依靠氣味來辨別侵略者的，根據常問的回憶，既然水池裡的水也可以遮擋幾個人的氣味，那麼為什麼要刻意弄死一個石像里的屍體來取臭不可聞的粘液用呢。

「我們沒那個時間了。」陸連的視線此刻並未放在幾個人身上，他的眼睛看著走道另一邊延伸出去的黑暗深處，好像那邊有什麼東西一樣。

與此同時整個大廳開始響起一種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有無數個人在摳身上的死皮，就是那種指甲剮蹭變硬的皮膚時的聲響。

咔哧咔哧……咔哧咔哧……

常問當即面如土色，一行人都轉頭看向陸連瞅著的方向，也許他們也不用看那麼遠的地方，就在他們身邊便能看清。

人面石像的表皮就像是因為缺水而皸裂的牆壁一般，正在迅速裂開並掉下粉末。

很顯然石像的石殼子裡面有什麼東西掙扎著想要出來。

常問見此情景，二話不說直接搶過了白九林手上的蛇形屍，像是擰抹布一般，將屍身上面的水漬，從頭到腳全數澆在了身上。

「走！過河！」說著常問從兜里取出羅盤確認了方位，第一個帶頭開始移動。

沒想到常問這麼耿直的，白九林明顯愣住了，剛才不是還很抵觸屍液的麼，怎麼就服軟了？

「跟上他。」陸連也快步跟上了常問，還不忘喊了一聲有些發愣的白九林。

白九林如夢初醒趕緊跟上幾人的腳步，他們如今要去的地方，必然是剛才常問口中的塌陷處，之前他們三個進入地宮內部，就是透過那個地方進去的。

因為地質運動等原因，護城河的一部分城牆出現了坍塌，導致那一處的牆面變得很低，而且坍塌的石塊變成了一座簡易的石橋，將五十米寬的河面縮短到了二十米左右。

在不知道河裡有什麼的情況下，在水裡待的時間越少自然越安全，所以他們打算依照之前的路進去地宮內部。

因為石像全都在躁動，不時還會有斷肢一類的帶著粘液的慘白色肢體從石像里冒出來，他們的皮膚還不能碰到石像裡面的屍體。

因而白九林他們透過石像陣的速度慢了下來。

短短百米的距離活生生的讓他們走了快一個小時，不過好在幾個人身上活人的生氣似乎真的被蛇形屍的體液掩蓋住了，路過這些東西旁邊的時候，石像的視線不再追隨幾人。

隨著時間的推移石像里的東西躁動慢慢平復了下來，但那些原本肅穆整齊的石像，如今已經變得破敗不堪，再也回不去之前的模樣。

類人的面容皸裂，身體也長出好幾隻手腳，這些形態各異的石像看起來像是群魔亂舞一般詭異，手電筒的光線一離開，黑黑的石像表皮浸透入黑暗，白色的蛇屍像是白色幽靈一般，黑和白星星點點的交相輝映，加上細碎的哭泣聲，這地方竟給人一種身處地獄的錯覺。

熬過石像密集的這段路，他們順利的到達了常問走過的路上，停在坍塌的石牆邊上，一行人滿頭大汗喘息不已，但那些窸窸窣窣的聲音還是像跗骨之蛆一樣，在他們身後的黑暗裡陰魂不散。

那些東西似乎跟來了，還在他們身邊聚集，呈現包圍的姿態，而且還在靠近。

「怎麼辦？」常問的兩個夥計早就把陸連當成了神，立刻將求助的眼神投向了陸連。

實際上常問和白九林此刻也是一頭霧水，不知道怎麼辦了。

「宮殿里的東西恐怕也醒了，前面是場硬戰，不能讓這些東西跟著我們過去。」說罷，陸連從身後的背包里拿出了一個古樸的黑色盒子。

打開蓋子併攏手指放進了盒子里，盒子里似乎裝著某種粉末調和的顏料，有些偏血紅的樣子。

白九林想起陸連之前對付水晶宮活屍時用過的墨斗，陸連似乎懂不少道家的玩意兒，猜想這可能是傳說中的硃砂。

接著陸連蹲下身子用沾染了硃砂的手指劃了一道很長的線，接著以手指做筆在地上寫著什麼。

陸連的手指揮舞，不時沾上一些盒中的顏料，白九林湊過去看了看，只看到線外似乎寫著某種字——

——ༀམཎིཔདྨེཧཱུྃ།

「六字真言？」看清了藏文的字形，白九林奇怪的反問了一句。

「退到線內去。」陸連沒理會白九林的問話，只是用手擋了他一下，將人推到了身後的常問那邊。

「牛掰啊兄弟，你專修盜墓，還旁修了佛教和道教麼？」白九林看著陸連忙得很的模樣，還是忍不住吐槽。

聽到這話陸連的身形明顯頓了一下，「若你繼續打岔，待會兒那些東西過來了，便自己解決。」

誰都不會懷疑陸連嘴裡的那些東西，指的是不是石像里的那些個蛇形人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