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車站站台，羅笑本來還在想怎麼安排沈安平，結果箱子被沈安平拿了過去，一路跟到了外面的停車場。停車場的門衛跟他說了幾句，給了他一把車鑰匙。

「你哪來的車啊？」羅笑快走幾步跟上了他。

「我爸在這邊有分公司，我找人送過來的。」沈安平找到車，打開後備箱把行李放了進去，「走，上車。」

沈安平把車鑰匙插了進去，來回又看又鼓搗的：「這車——我不大會開，你等我看看啊。」

「安平，我打車回家就行，你先去酒店休息吧。」他看了一眼天，他們下車都已經九點多了，天早黑了。

「還不相信我啊，這個車都差不多，能開。」沈安平忽然湊過來給他把安全帶繫上了，那一瞬間兩個人離得特別近，羅笑不自覺地往後縮了縮，沈安平也不知道是發覺了沒有，看了他一眼坐了回去，「就給你送到家門口，我不進去。你家在哪裡，給我開個導航。」

氣氛有一些微妙的尷尬，羅笑看著外面，瀋陽的夜景永遠都是燈火通明，好像無論多麼晚，路上總是充滿了疾馳的車輛和晚歸的行人，會發光的噴泉不知疲倦地工作，商店的燈牌繽紛閃爍。

這裡的晚上總是很美的，他老家就不一樣了，晚上會安靜的很早，十點多鐘路上就沒什麼人了，天一黑，家家戶戶都的舞台都封閉在小小的房子里。

晚上還是很冷，可是車裡一直是很暖和的，應該在上車之前就開了很長時間暖風，羅笑偷偷用餘光去看沈安平，這個人難得表情有點嚴肅，不知道在想什麼。

「給你送車的人呢，他怎麼回去？」羅笑硬找了個話題。

沈安平一說話表情舒緩了不少：「我讓他自己打車回去了。」

「你要是老闆，都得說你壓榨員工。」

沈安平笑了：「我說給他報銷打車錢了，他自己沒要。」

車裡又只剩下機械的導航的聲音，提醒他前方兩百米右轉，轉過這個道口，逐漸遠離市中心，人也少了不少，快到的時候，沈安平減慢了車速，試探地喊了一聲：「小孩兒。」

羅笑有點沒反應過來，好半天意識到在喊自己，耳根都紅了：「說了別那麼喊我。」

「這不沒生氣嗎，說明聽著挺順耳的。」沈安平調笑他一句，頓了頓，笑容一點一點消失「你說的事，你再想想。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吧，沒有必要為了他......」

車開進小區停了下來，羅笑坐了一會，慢慢地回了一句「我知道。」沒有多餘的話，說明他早就考慮過了，甚至是幾個晚上的深思熟慮，徹夜難眠，也覺得這件事非做不可。

他打開車門，拿下了行李箱，重新敲了敲沈安平那邊的車窗，沈安平把車窗搖了下來：「謝謝你送我回來，到了旅店告訴我一聲。」

最開始只是以為他是個傻子，卻沒想到他傻到這種程度，給自己逼到走投無路，無藥可醫。

最終沈安平只是笑笑，沖他點頭：「你有任何事，給我打電話。」沈安平覺得自己也是瘋了，居然有點想跟著羅笑奉陪到底。

羅笑一直看著沈安平的車開出去，才深呼一口氣，拎著行李箱上樓，站到家門口，抬起手敲了敲門。

屋裡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門被打開，羅笑看著一臉吃驚的母親，勉強擠出一個微笑，裝作很輕鬆的樣子：「媽，我回來了。」

羅笑的母親年輕的時候是個很美的人，瓜子臉杏眼，在那個年代五官標緻又秀氣，只是一個人撫養羅笑，歲月無情，早已經被摧殘的沒了當年的風華。眼角的皺紋很深，皮膚也暗淡，只依稀還能見到當年的輪廓。

陳月臉上露出驚喜的神情，一把握住他的手把他拽進屋裡：「笑笑，你怎麼忽然回來了，你說你這孩子，也不告訴我一聲。」

羅笑左右看了看，總感覺自己好久沒回家了，鼻子一下就有點酸澀：「臨時決定的，回來看看您，這麼晚媽你是不是都睡了。」

「不礙事不礙事。」她把羅笑的行李箱拖進卧室，又忙活著進了廚房，至始至終都是滿眼的笑意，「坐車還沒吃東西呢吧，你等著啊，媽給你下碗面。」

羅笑想拉住她告訴她不用了，可是也攔不住，看著他母親越為了他忙前忙後，他心裡越是酸澀，羅笑對得起所有人，唯獨對不起他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