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過手後兩人去餐廳，徐子煜全程被宋荊川牽著，安靜如雞。

吃了頓氣氛詭異的飯，完了去客廳，徐子煜看宋荊川和宋母聊日常，看了一會兒，終於受不住了，他小幅度的動了動胳膊，示意宋荊川他慫。

宋荊川便把手裡的茶放下，說要回卧室整理衣物。

宋母道：「待會兒讓阿姨理不行嗎？」

宋荊川說：「我不想讓別人碰我的東西。」

宋母對他的潔癖深以為常，笑著說抱歉，「我都忘了。」

宋荊川沒說什麼，和徐子煜一塊兒去了卧室。

宋荊川一關門，就被徐子煜按門板上親。

吃完飯後刷了個牙，喝了些茶水。兩人交換了一下彼此牙膏味兒，一個檸檬一個薄荷，還摻著花茶的味道。

親完宋荊川推開徐子煜，說：「理衣服。」

徐子煜聽他這話，一瞬漏了氣，一點兒脾氣都沒了，說：「我都要嚇死了，你也不關心關心我。」

宋荊川抬頭看他，揶揄似得問：「嚇著哪兒了？讓我看看。」

徐子煜比宋荊川高四厘米。這個角度看去——徐子煜也不知道怎麼想的，他就覺得宋荊川在索吻。

於是他就吻了。

宋荊川都快煩他了。終於在再一次推開後，怒道：「徐子煜，你兄弟頂著我了！」

徐子煜說那我冷靜冷靜。

宋荊川呵呵兩聲，說：「別了，想想剛才那個話題吧。」

徐子煜那啥就下去了。

他嘆一聲，略是艱辛道：「你和你媽那氣氛……」

宋荊川和他母親之間的關係很微妙，大抵是宋母發號施令慣了，說話做事總帶著一股子命令的感覺。要命的是她還後知後覺的在乎宋荊川的感受。

雖說宋荊川還是該咋咋。

這種氣氛無端壓抑。

徐子煜這會兒斟酌著詞問宋荊川，問他和他媽之間和不和睦。

他問的含蓄，但宋荊川聽的出來，說：「她不愛我。」

徐子煜楞楞的問他什麼意思。

宋荊川平緩道：「她愛的不過是我帶來的的榮譽，我只是附贈品。」

徐子煜猛不防聽到這番言論，一時說不出話。其實就算他聽到過，這會兒也說不出安慰的話來。

宋荊川並不在意這事兒，徐子煜問了，他便回答。

不在意的東西，不存在二次傷害。

倒是徐子煜看上去像很難過的樣子。

宋荊川緩緩伸手抱抱他，說：「我好的很。你別往心裡去。」

徐子煜總覺著哪哪不對勁兒。

……

之後宋荊川便開學了。

他拎著行李箱，先去報告處問流程，然後由學生會的帶著去拎日用品。

宋荊川一行來了三個人，他，他媽，司機。

宋荊川拎一個行李箱，他媽拎一個行李箱，司機拎著學校發的床單被罩日用品。

完了宋荊川找宿舍樓，找到後核對樓層。幾人乘著電梯上去。

電梯里還有三個人。

穿黑色短袖，身形偏瘦的男生，和他父母。

那男生對著宋荊川友好的笑一下，宋荊川一愣，隨即點頭示意。

四樓很快就到。

那男生同宋荊川一道找宿舍，隨口搭話問宋荊川哪個宿舍的。宋荊川說305，那男生聽完一愣，說巧了，他也是。

兩人便先於其他人，早早的認了親。

進宿舍後宋母便想給宋荊川鋪床，被宋荊川拒絕。

「您沒幹過這事兒，還是我來吧。」宋荊川說。

宋母把她拎著的行李箱打開，說：「我想試試。」

宋荊川皺起了眉，道：「您這是在為難我。」

宋母看出了他的冷漠，一時有些難堪。她掩飾似得笑笑，說：「我忘了你有潔癖了。」

宋荊川垂下眼眸，不鹹不淡道：「您從來都不記得——您還有事兒嗎？」

宋母說沒事兒。

「那您…可以走了。」宋荊川半蹲下去拿床單，邊道。

……

到晚上自習，學生們早早的進入教室，對新環境他們既忐忑又新奇。一個個矜持的不得了的勾搭小夥伴。

宋荊川隨便挑了張中間靠後的位置，他擦幹凈後坐下，給徐子煜報備。

教室的桌子是連著的，兩人坐一桌。這會兒宋荊川的新室友靠過來，伸著脖子看他手機，問他：「跟對象聊天兒呢？」

宋荊川按滅手機，說是啊。

新室友便自來熟的坐他旁邊，查戶口似得問：「哪個學校的？」

宋荊川說隔壁。

新室友嘖嘖嘖，說：「長得一定漂亮。」

宋荊川笑了笑，說：「的確挺好看的。」

宿舍六個人，方才到齊後互相介紹了一番，就算認識了。

現坐宋荊川旁邊兒的這個，就是宋荊川隔壁床的，叫楊絮。

教室里亂鬨哄的，直至七點，班導才姍姍來遲。

班上一共三十八人，十八個女生，二十個男生。班導做了個簡短的開場後，讓學生們一個個的上台自我介紹。

自我介紹的大致流程，就是說名字，性格，家庭成員，興趣愛好，最後一句收尾：希望能和你們愉快相處。

但到宋荊川這兒——

「宋荊川。」他說。

一班安靜。

班導等了會兒，沒等著接下來的話，開口道：「然後呢？」

宋荊川真沒什麼好講的，他總不能說興趣愛好是徐子煜。於是他沉默，看向老師。

老師：「不如介紹介紹名字由來和寫法。」

宋荊川不知道他名字的由來，但至於寫——他捏根兒粉筆轉身，在黑板上端正的寫下『宋荊川』三個字。用的還是行書。

然後就被老師喊下去了。

比起宋荊川這邊兒一言不合的尷尬，徐子煜那兒就『和諧』多了。

畢竟職中多是混日子，徐子煜才來不到半天，就跟人稱兄道弟了。

教室里，自我介紹到他的時候，他說：「有對象了，別亂勾搭我了。」

教室里瞬間就亂了，嗷嗷亂叫起來。班導不僅不管，也跟在一旁起鬨，問他是誰。

徐子煜嘚瑟的說隔壁蘇高的。

班導嘖嘖嘖，說：「不得了不得了。」

然後徐子煜就有點兒一炮而紅的意思了——

其實他是想罵娘的，下午領日用品的時候他被一女生攔住，問他要Q號。剛他沒進門的時候，就瞅見那姑娘就是他們班的。在班裡說出來也是免得以後尷尬，誰知道班導喜歡搞事情——

徐子煜玩兒的開。才一個禮拜，一年級二年級能打照面的他都認識了一遍。

宋荊川上課，他跟人翹課；宋荊川課間補覺，他課間跟人躲廁所里抽煙；宋荊川晚上十一二點寫作業寫的頭昏，他那時候咬著跟兒煙在網吧坐著。

總之在某種程度上，兩人都被老師重點關注了。

周五晚上——

宋荊川兩個禮拜放一次，這禮拜不放。只周五晚上到周日中午能出校放風。

這會兒宿舍的人都出去撒歡兒了。宋荊川抱著書，從圖書館回來，快到門口兒時發現門虛掩著，以為誰回來了，便沒怎麼在意。

卻不想一進門就見著了徐子煜。

徐子煜憑著桌上的物品，判斷哪個是宋荊川的。也的確對了，他靠人桌上玩兒手機，拒了一個周六的約。宋荊川就回來了。

宋荊川學習學的頭暈腦脹的——開學沒一點兒緩衝，直接提升速。

他學的頗為吃力，食慾不振了幾天。這會兒看到徐子煜，他整個兒一愣。第一反應竟然是學出幻覺了。

徐子煜喊了聲宋川川。

宋荊川回神，然後急不可耐的去擁抱徐子煜。

徐子煜被擁個滿懷，心臟驀然間軟的一塌糊塗。

宋荊川埋徐子煜肩上，略是急促的呼吸著，直到周邊兒都是徐子煜的味道，他才鬆了點兒。

大概是心理作用，他覺著頭沒那麼暈了。

抱了會兒宋荊川就鬆開了，他看著徐子煜，想著了一不對勁兒的地方。他問：「你怎麼進來的？」

「你們房卡就在門上卡著。」徐子煜說。

其實他準備站門口等宋荊川的，但沒想到房卡就在門上，他腦子一抽，就進去了，雖然事後想著這樣不妥。

宋荊川嘖一聲，說：「要是其他人先回來怎麼辦。」

徐子煜低頭親親他，說：「那我就說宋荊川惹著我了，我來找人的。」

宋荊川對此不置一詞，只把書放桌上，問他什麼時候來的。

徐子煜說沒五分鐘。

說著，聽到了腳步聲，宋荊川心下一緊。

結果是別的宿舍的。

徐子煜看他眼下的黑青，突然就道：「陪我出去睡吧。」

……

兩人出去開房，路上徐子煜絮絮叨叨個沒完。

像是要把這幾天發生在他身上的事兒，盡數說給宋荊川聽。

宋荊川聽完沉默，好半晌，才道：「很不錯的樣子。」

徐子煜突生危機感，問他：「你…不開心？」

「沒有。」宋荊川說。

徐子煜便停下，拉著他的手。

這兒是條小路，雖然天黑，蚊子多，偏僻，可也保不住沒人走。

宋荊川掙了兩下，象徵性的——完了就安靜的讓徐子煜牽著，口是心非道：「放手，被人看到了怎麼辦。」

徐子煜聽他說這話，奇異的沒一點兒感覺，問他：「被人看到怎麼樣？」

他真的沒一點兒不開心，只是單純想知道宋荊川為什麼會這麼想。

宋荊川說：「…他們會討厭你的。」

他們指徐子煜的朋友，方才在徐子煜口得知的，他新交的朋友。

徐子煜唉一聲，說：「酒肉朋友而已。你最重要。」

宋荊川就不說話了。

但片刻，他說：「能走嗎？有蚊子。」

徐子煜就牽著他走了。但他總覺著自己忘了點兒什麼。

直到酒店——

徐子煜才想起來。

他問宋荊川：「你剛才為什麼不開心。」

宋荊川這兩天沒調整好心態，學的又太累。方才聽徐子煜那麼說，就莫名的抑鬱，想哭。

這會兒徐子煜又問了一遍，他當即有點兒崩不住人設，想哭著向徐子煜抱怨。

抱怨舍友打呼嚕，飯菜難吃，老師教的太快，作業太多，他睡覺認床……

但最終還是呼一口氣，背著徐子煜眨了眨眼，說：「沒心情不好。」

徐子煜卻從他背後抱住他，說：「我可想你了。」

「我不喜歡舍友，我跟他們處的不好。我也不喜歡老師，他們講的還沒你好。我想吃你烤焦的麵包，想抱著你睡覺，不會的題目想問你。晚上和你一起出去浪。」

「…你不和我在一塊兒我什麼都適應不了。」

徐子煜說了一大堆，說的時候也不嫌尷尬，完了他感受著宋荊川的沉默，才後知後覺的臉紅，硬著頭皮問：「你呢？」

宋荊川說你鬆手。

徐子煜就試探性的，小心翼翼的鬆手了。

宋荊川轉個身跟他面對面的擁抱。

宋荊川埋在他頸窩，眼眶泛紅。他深呼吸幾口，才抑制住傾訴的慾望，只緊緊的抱住徐子煜。

這個階段，他能看到自己在成長，看到自己褪去舊的皮肉，然後再被新的覆蓋上。他得直視痛苦，然後咬著牙挺過來。

宋荊川抱了很久，久到他以為自己眼眶都不紅了，才鬆開。

結果徐子煜捏著他下巴，親了親他眼角，說：「你可以哭出聲。」

宋荊川說去你媽的。

宋荊川爆粗口的次數一隻手數的過來，還都被徐子煜碰上。

徐子煜笑笑，說：「你再說一遍？」

宋荊川不理他，轉身拿著浴袍進衛生間。

徐子煜跟他後面。

兩人在浴室不可描述一番後，就腿軟且安分的躺床上了。

關上燈，兩人開始嘮。

宋荊川問：「徐子煜啊，你這禮拜過得是不是很開心啊？」

他後知後覺的想到有人向徐子煜告白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