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之幼弟秦照，天資粹美，日表英奇，天惠聰穎，屢立奇功……為大唐鞠躬盡瘁，出生入死。更不辭辛勞，於是夜仍不忘問問大事，為國之柱石。」

秦熙讚揚弟弟的詞語一個接著一個，幾乎砸得群臣暈頭轉向。

「特擢為金吾衛大將軍，加封食邑三千戶，賞瓊州珊瑚樹四盆，東珠六斛，南珠六斛，琉璃鑲百寶屏風一扇……」

念禮單的內侍高聲念了足足小半個時辰，聲音悠長，抑揚頓挫，煞是好聽。

今年剛外調回京的官員不由咂舌，和旁邊的同僚竊竊私語起來：「聖人對靖王殿下，實在是愛重非常啊！瞧瞧這個賞賜，怕不是把自個的私庫都搬空了。」

「這算什麼？不過是明面上的。」旁邊的雖然也是五品小官，卻在京多年，自然了解這些貓膩：「私底下聖人和皇後殿下還不知補貼了多少。」

正如他所說，在坐諸位大都對這驚人的賞賜沒什麼表示，儘管幾乎每一樣都是價值連城的寶貝，也是如此。

他們敢拿腦袋擔保，等靖王出宮的時候，帶上的絕對不止這些東西。

金吾衛大將軍本是個閑職，掌宮中及京城晝夜巡警之法，出入有清游隊執白澤朱雀兩旗開道，又有玄武隊執玄武旗後殿，可謂是威風凜凜，氣派非常。

此職位往年也由賦閑的親王擔任，只是大多年邁，也不管事。但是換了這位殿下，就不一定了。

「阿兄，這金吾衛大將軍不用上朝吧？」秦照從自己的例菜里給兩個侄子一人夾了一個雞腿，頭也不抬就問秦熙。

身後布菜的宮人伸出的筷子訕訕收了回去。

「皇叔真好！」兩個侄子異口同聲贊道。

秦熙拿弟弟一身的懶怠骨頭沒法子，也心疼他多年勞累，隨口便應道：「你想上就上，都隨你心意。」

我百般算計，萬般籌謀坐上這龍椅，為的還不是妻兒安享富貴，大唐四海昇平;還有你，我的弟弟，能夠隨意所欲。

秦照抬起頭來給了兄長一個大大的笑容：「阿兄真好。」

坐得近的宗親將他們的對話聽了個一清二楚，心中羨慕非常。

靖王想賦閑就賦閑，不想賦閑了馬上就能變成實權王爺，這是多少宗室一輩子的夢想。

「你這個小滑頭。」皇後虛點他的額頭，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你今年也二十四了，前幾年一直征戰在外，都未曾好好加冠取字，這一回卻不能再推了。」

「再推下去，人家都要以為阿兄阿嫂不疼你了。」

秦熙淡淡地點頭：「正該如此。」

他早早就在盼著這一日，給弟弟取的字寫滿了好幾張紙，就等著開宗廟告先祖，為他舉辦一個盛大的加冠禮，象徵著這個孩子真的被他從小小一團養大成人了。

太子眼珠一轉，殷勤地端著酒杯起身給秦熙敬酒：「兒子有一事相求。」

向來穩重的大兒子一碰到親弟弟，就開始沒個正形起來。

「何事？」

「兒子欲與皇叔同行冠禮。」太子麻溜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如此行事在他人看來是折損太子的尊貴，而太子自己想想都覺得很開心。

秦忻秦懌兄弟當即放下雞腿，目光銳利地看向太子。

太子阿兄好生不要臉！

為何往日從來不曾發現？！

仗著他年長就想和皇叔一起加冠！

「九郎，你覺著呢？」秦熙徵求弟弟的意見。

秦照行九，在人前皇後和聖人並不會叫他的小名，而是同宗室長輩一般喊他九郎。

「太子乃是一國儲君，提前加冠是應有之義。」秦照漫不經心地抬手給小侄子倒了一杯果酒：「既然驥兒喜歡，那就一起。」

太子歡天喜地地掰著手指數自己和皇叔一起加冠的好處：「同是要開宗廟，一樣要禮部籌備典禮，還要阿耶阿娘出席。倘若典禮合二為一，既省事又省工。」

坐得遠些的六皇子秦愔看見太子笑得跟傻子一樣，暗自咬了咬牙。

自己真是瞎了眼，挑撥誰不好挑撥這兩位，害得最近崇文館的課業直寫到人手軟。

秦忻小胖子首先不服，大聲道：「太子阿兄非要同皇叔一起加冠，也不怕委屈了皇叔，奪了皇叔風頭去。」

皇叔再受寵，在一國儲君面前也是有所高下的。

「皇叔不如等雀奴幾年，雀奴和你一起加冠。」秦忻殷勤起來比起兄長有過之而無不及。

「等稚兒，稚兒和皇叔一起！」秦懌認真表態。

三個孩子當即爭來爭去，吵成一團。

太子堂而皇之以年紀壓人，秦忻覺得自己的年紀皇叔等他有望，秦懌雖然年紀差得遠，卻也不落下風，給兩個哥哥搗亂，說和他們一起加冠委屈了皇叔。

滿堂長輩被他們吵得腦袋疼。

「此事容後再議。」秦照讓宮人給太子送了盤點心：「吃吧，別說話了。」

秦簡眼看著他們消停了，才拉上隨他來參宴的嫡長子，讓他拿上酒杯：「走，阿耶帶你去拜見你靖王叔。」

他的長子年方六歲，正在最是崇拜英雄的年紀，聞言眼睛一亮。

「小侄嗣河間郡王秦悛拜見靖王叔。」白白胖胖的小娃娃雙手捧著酒杯，費勁地彎腰給秦照行禮，一本正經，憨態可掬，逗笑了一群長輩。

皇後更是指著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對秦照道：「你看七郎，不過是大你一歲，已經有了這般可愛的小兒。你呢，膝下空虛，讓我和你阿兄如何放心？」

不少聽到皇後這話的大臣都心念一動。

秦照正倒了果酒和新認得的小侄子碰杯，小聲問他的小名，聞言很是混不吝地道：「我與阿簡乃是兄弟，他的兒子就是我的兒子。」

皇後無奈地輕輕放下了此事。

「你靖王叔要認你當兒子呢，你歡不歡喜？」秦簡玩心大起，撞了撞認真喝著果酒的兒子：「阿耶把你送給靖王叔養好不好？

」

秦悛回過頭看了自己的親爹一眼，眼中的嫌棄之色極為明顯，面上愈發顯出一派純摯之色來：「好啊好啊，我給靖王叔當兒子，人家就都知道我是大英雄的兒子了。」

這小破孩子，怎麼就答應的這麼快呢？

秦簡腮幫子有點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