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有你祖父的勇氣。」西穆勒重新坐回了代表最高權利的皮椅，他瞟了眼空蕩盪的辦公桌，「怎麼，還有人幫我把工作完成了？」

小弗蘭克從容地從辦公包里掏出幾打資料：「統領，這是我偷偷留下來的文件，然後這是元帥最近的工作報告。」

「元帥親自做了很多事情，但我相信他遠遠沒有統領做的好。」他繼承了老弗蘭克的阿諛奉承，但卻少了老弗蘭克令人厭惡的卑微。

小弗蘭克的笑容沒有老弗蘭克的複雜，裡面只是純粹的對權利的渴望。

西穆勒等他退下後，才細細地查看手中的報告。裡面雖沒有明著談論赫爾曼的不是，但帶有主觀色彩地強調了當下軍權的調動，自私的、野蠻的、不符合規矩的。他本是文字高手，怎會看不出小弗蘭克的用意。

「也許斯大林是對的，帝國的官員沒有能讓我省心的。」西穆勒的太陽穴在隱隱跳躍著，他打開了抽屜里，剛拿出裡面的藥，轉念一想用手帕接住藥粒，餵給了腳旁的軍犬。

雖然歷史向來是批判高位者的多疑，但這份愈來愈濃的疑慮，反而是他最高深的手段。

西穆勒的辦公室里永遠播放的是帝國的國歌活軍歌，他的眼睛看到「人民」、「建設」等字眼總會變得迷離，而看到「權利」、「戰爭」、「土地」這類詞彙又會變得如獵食的鷹那般精明。

西穆勒快速翻到最後，給赫爾曼調離軍隊的文件蓋上了印章，並開始起擬關於小弗蘭克去向的文件。他腳旁的軍犬不知何時倒在了地毯上，吐出的白沫弄髒了他的靴子。

「快點，加強防護線。」

「我們的子彈快要耗完了！」

「堅持住，我們要熬到他們離開。」

「該死的，他們把大炮搬過來了。」

……

他們是年輕的猶太人，他們知道自己不該苟活下去，以自己鮮活的生命引了那群不斷增加數目的家犬。或許帝國國內的士兵太久沒見過別人反抗，所以這激起了他們骨子裡對戰爭的恐懼，還有差點被遺忘的對自由的渴望。

恩諾和米卡帶著剩餘的人繞過帝國的士兵，向東方前行。

「就算把帝國的目光引到了他們身上，我們這樣遲早要被捉住的。」

「迪思已經買通了各個地方的官員，現在他應該在前往美國的輪船上。」米卡聳了聳肩膀，他的語氣很平靜，沒有絲毫諷刺，「有些人的心並不壞，對於善惡是非也沒有那麼堅決，只是需要一點誘惑。」

恩諾微微一怔，他真正反應過來後瞳孔增大了許多：「迪思作為一個商人，他願意……」

「如果他只是一個狡猾的猶太商人，他早就拋我們而去。」米卡垂下腦袋，他灰色的眸子閃爍著異樣的光，「我們從來都不了解他。」

迪思蒼老的眼睛望著翻滾浪花的大海，他想起了自己無數個被帝國吞咽掉的朋友。海港的木板滿滿都是腳掌與行李箱的印子，或許前幾日也有人像他這樣無奈地離開。輪船的笛鳴聲把他驚醒，水手在催促他快點上船。

迪思見慣了戰爭，但沒見慣犧牲。

算了，就這樣吧。

把希望留給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