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昔看向了那個只還剩一口氣吊著的垂死之人。那人半睜的目光一直望著席九爺的方向，似是快要燃燒完了的餘燼，連帶最後的一點兒灼熱也被耗盡涼透了。

席九爺連看都沒看那人一眼，他盯著陌昔不屑又涼薄道：「拿命來賭我的在意，確實不值，在我眼裡他什麼也不是。」

那人顫巍巍地朝向九爺伸手，僵直在半空的指尖虛虛地握了一下，到了最後也什麼都沒有抓住。

僅存的餘燼燃燒空了，那雙死不瞑目的瞳眸盡頭就只餘下了不甘心，還有幾分不知何來的怨恨。

「這年頭，殺人可得償命，大傢伙兒都不敢做了的事兒，他做了，還做得那麼明目張膽，那他就得死。」又一人冷漠道。

殺人償命，這話說得可真誅心啊。

只是死了個該死之人。

他也是該死之人，沾了一身洗不去的血腥味兒，早就應該死在那片深海里。

又或許，他已經死了，從海里撈上來的也就只有他這具空無一物的軀殼，他的靈魂永遠地留在了那蔚藍的深海里。

席九爺臨走之前，輕輕拍了兩下陌昔略顯得單薄的肩頭，不帶笑意地調侃了句：「穿得太少了，可得注意點兒身體，年紀輕輕可別落下什麼病根，你這條命可是我費老大勁兒才從閻王手裡奪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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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昔回到公寓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晌午了，吹了一晚上的夜風外加不眠不休地清理倉庫里留下的痕跡，他的頭時不時地隱隱作痛，腳步也越發虛沉。

一推門正好在一樓大廳里碰到了那個頗為面熟的男孩，他經常跟在那些人後頭給他們端水泡茶，聽別人好像都叫他小白來著。

「陌哥回來了啊？」男孩軟糯的聲音裡帶著些許奶音。

「啊，回來了。」陌昔微一愣神，腦子一時間沒來及反應轉慢了半拍，只憑藉著本能下意識地應了聲。他在公寓里的待遇說是受盡冷眼也不為過，乍一被人這麼熱絡又親切地問好，頗有點兒受寵若驚。

小白又關切地問了句：「陌哥你臉色不大好啊，這徹夜未歸的莫不是碰上了什麼大事兒？謝哥還有溫哥他們都挺擔心你的。」

「沒什麼大事兒，只是幹了點兒善後的活兒，一夜沒睡有點兒困了而已。」陌昔實話實說道，也沒有想要隱瞞什麼的意思。

對他來說這也的確算不得什麼大事兒，他就只是個負責掃尾巴的小角色，就算真攤上了什麼大事兒也輪不到他來操這個心。

「陌哥辛苦了，先喝口水吧。」小白找了個嶄新又幹凈的杯子，給陌昔倒了杯剛泡好的熱茶。

陌昔道了聲謝，長腿隨意地屈起坐在了高腳椅上，手肘撐著臉毫無形象地半趴在廚廳的吧台上，有氣無力地自嘲了聲：「我有什麼好辛苦，只是替九爺打掃了下衛生而已，比不得你們人前人後地四處奔波，那可是真辛苦。」

好巧不巧地正有兩個人說說笑笑地從外面回來，經過小白和陌昔的時候恰好聽見了他們的閑聊。

「喲，這不挺有自知之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