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起來，我們行蹤被發現了！」夜深的時候，恩諾和米卡把酣睡的人們叫醒。

「怎麼了……」

「是啊，好不容易能睡好……」

「醫院裡有人把我們舉報了，士兵還沒來，現在走還來得及。」恩諾慢慢地喘氣，儘力不讓嘈雜的聲音影響自己的思緒，他把不願意起來的孩子直接抱了起來。

他們在醫生的幫助下進入了地下水道。

沒過多長時間，他們聽到有慌亂的步伐聲在頭頂久久徘徊不願消散。男人毫無意義地咒罵著，女人和孩子則是斷斷續續地哭了起來。

「如果是這樣還不如從前。」

「真的，這要熬到什麼時候。」

「生不如死。」

……

散發著怪異氣味的水順著管道滴到恩諾的身上，還有不知從哪鑽出的老鼠在啃食他的衣角，他也無意去驅趕。恩諾的胸口湧上難以遏制的委屈，他不知道自己放棄了好不容易擁有的社會地位，甚至離開了自己的妻女，最後又能得到什麼。埋怨，不理解，還是孤獨？

「我出去探探情況吧，我是標準的日耳曼民族的長相，而且……恩諾·柯尼斯已經死了。」恩諾的聲音有些沙啞，他的目光是渙散的，「米卡，你照顧好他們，不要鬧出動靜。」

恩諾揭開了井蓋，正好昏黃的燈光柔和地灑在他的臉上，恍惚間他以為是警衛的手電筒筒照到了他，嚇得差點掉到下面。

現在天快亮了，但夜貓野狗都沒有出現，只有烏鴉在醫院枯萎的樹旁東張西望。

恩諾沒有猶豫多長時間，他按著記憶里的路線溜回了醫院——他想偷些食物和藥。他並不想做如此丟失教養的事情，不過他明白，在殺戮的年代裡，聖人是做不了什麼的。

他翻牆躲藏的動作十分熟練，小跑也沒有製造出聲音，就連用鐵絲開門都不是很困難。

真是糟糕。恩諾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裡的門怎麼是開的。」巡邏的護士推開了門，發現倉庫裡面的包裹已經被劃開了口子，裡面的藥物散亂在地上。

恩諾屏住了呼吸，他躲在堆積起來的貨物後面，身體還在向裡面蜷縮著。

護士大喊了一聲，「啪」得把鐵門鎖上。

恩諾怔住了，只能發出苦笑:「真是糟糕。」

39611秒，米卡在黑暗裡默默地數數，他的喉結抖動了下，恩諾快半天沒有回來了。

他看著旁邊因為疲憊又再度睡著的人們猶豫了下，還是選擇去把恩諾找回來。

「你怎麼回到這裡了？」雖然米卡混在了清潔工裡面，但有個醫生認出了米卡的灰色眼睛，對方把他拉進了自己的辦公室，「你已經在通緝令上了，跑到這裡是想送死嗎？」

「我的朋友可能還在你們醫院裡。」

醫生半信半疑地看著米卡，忽然想到了什麼:「前段時間我們倉庫進了小偷，身上又臟又臭，我們沒去看他的容貌。警長以為他是當地貧民窟里的人，理論上是要把他塞進軍隊里，但害怕他影響軍律，就把他帶走去做勞役了。不過我不確定那是不是你朋友，最近醫院總是進小偷，你知道的，窮人買不起藥。」

醫生環視了周圍一圈，朝米卡聳了聳肩，繼續投入到自己的工作里，調配試劑的濃度，他有更多的人需要去拯救。

醫生似乎是在暗示米卡讓他快點放棄，活下來是不易，何必為不確定的人賠上自己。

「他被送到哪？」米卡毫不猶豫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