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曇清他們一出來便是這幅場面，氣氛凝滯得尷尬，說起來赤女估計也是因府邸建在道衍的地盤上才肯給他兩分面子，否則看這情形估計早下了逐客令，好在在場的幾人除了祁玉之臉皮都比較厚，尷尬歸尷尬，但只要裝作什麼都看不出那就沒問題了。

沐樓：「早聞……。」

「櫻妹妹！你是誰！快放開她！」

應龍被突然闖出來的男孩兒撞個正著，眉頭立時皺起頗不耐煩，「哪裡來的男童，滾！」看得出沒一腳把這孩子踢八丈開外已經算很隱忍了。

但男孩兒依舊不依不饒，扒著應龍褲腿死活不放，旁邊追著哥哥而來的女孩膽子小，一見應龍黑成鍋底的臉色癟癟嘴就嚇得跌坐在地上大哭起來，這下不僅是應龍了，連葉曇清眉尖也輕輕蹙起，沐樓無法，示意祁玉之去哄孩子，自己則走上前將那男孩兒從應龍身上扯下來，免得真被一腳踢開，那估計不死也殘。

祁玉之手足無措，心裡比那小女孩兒還想哭，他……他不會哄孩子啊QAQ……。

「爹爹……。」女童從應龍懷中轉醒，揉揉惺忪睡眼向下一看，驚喜得直接跳下來牽住男孩的手，轉頭朝赤女應龍道：「娘親爹爹，這就是我跟你們說過的越哥哥！」

赤女應龍面色稍霽，連帶著看道衍幾人的目光也和善不少，道：「進去再談。」

客隨主便，他們那自然沒意見，不過這二人何時連孩子都有了，葉曇清看一眼那女童，目光詢問身側的道衍，那便是你說的赤女身邊突然出現受寵至極的人魂？道衍額邊也是劃下幾道黑線，他手下之人的回稟的確就是……聽起來很像愛情，他也是沒想到，這所謂的人魂便是一個兩三歲的孩子，還是女童。

「那孩子叫曲越，旁邊是他的幼妹曲婕，皆是從祭祀中救下。」沐樓道，「應龍尊者，冒昧一問，那女孩兒，當真是二位愛女？她似乎並無靈力。」說並無靈力那是客氣，在場之人都看得出，那就是個普通人族孩子的魂魄，絲毫沒有神靈後裔的氣息。

但應龍卻肯定點頭，「正是。勞煩叫我庚辰。」應龍這名號聽起來實在彆扭。

「若不剔其神骨、斷其靈脈，這孩子必定形神俱滅。」赤女道。

說起來並不是段值得回憶的往事，雖然也不算什麼讓人肝腸寸斷的悲劇，但還是令人分外不快。

赤女、應龍，一個是掌控神火的女君，一個是司雨降水的龍裔，聽起來簡直該像天生的對頭，但偏生就是這兩人注入情網，還孕育了生命，水火相剋是人盡皆知的道理，他們自然也懂，當新生命還是胎兒之時，靈力微弱不算什麼，但隨著漸漸長大，兩股絕不相容的力量會漸漸顯露，不顧一切的廝殺，直至將那還未見得天日的胎兒焚成灰燼，亦會給作為母體的赤女帶來巨大的痛楚。

最好的辦法自然是趁那胎兒還小，拿掉那孩子，但作為母親，赤女，她捨不得。

「龍族後裔一向難得，同族結合也不一定會有，這孩子……實在是個意外。」

「明明是爹爹和娘親的錯，還怨小櫻來得意外。」前面正牽著曲越開心得手舞足蹈的女孩兒回頭朝他們吐舌頭辦了個鬼臉，一派天真爛漫，看上去絲毫不為自己的身份和來歷傷心。

「是，我們的錯。」庚辰相貌剛毅，看上去冷酷無情，但對愛人和女兒真的是千依百順。

即便是神胎也需要在母體一段時間才能塑造神體，若是別的神族，只追求孩子活命立即取出也無妨，大不了就是神體不完整，但這孩子不同，沒有完整的神體，作為嬰孩很難經受得起剔骨斷脈，於是赤女不惜損耗修為大傷元氣，孕育了三個月才從腹中取出，然後又立刻毀掉她生出靈氣的根基。

「看各位的反應，之後不須本尊再多言了。」赤女揚袖坐下，接著道：「幾位君上看上去也不像大度超脫的向佛之人，應不至於慷他人之慨，逼本尊放過那群愚昧村民吧。」

葉曇清下意識和沐樓對視一眼，隨即不約而同站到一邊，秉持著事不關己的漠然態度，祁玉之一臉懵，沒聽懂，怎麼就不說了？求助般的看向葉曇清，只得到冷冰冰的八個字，療傷，養靈，祭祀，禍神，瞬間茅塞頓開。

赤女母體大損，只好找了個腹中只有死胎的人族女子，將其腹中胎兒換成小櫻，這樣也算兩全其美做了好事，既能讓那女子免去一場傷懷，又能讓小櫻以人族身份好好活下去，庚辰去給愛人和女兒尋找靈藥，赤女自己則閉關療傷，誰知兩三歲的小櫻被那群愚民用作獻祭，本就體弱的孩子還沒等到妖怪分食就已死在路上。

出關和回返的赤女和庚辰怒極，尋回愛女魂魄後施法致晉州不雨，龍族看在庚辰的面子上，亦不願給這裡一場甘霖。

「本君確實不大度。」道衍倒是附和點頭，但說話也不盡如赤女和庚辰的意，「不過此事出在本君轄地，本君不得不管，況且冤有頭債有主，這場大旱牽連不少無辜，三年的時長也算出了兩位些氣，往後麻煩換個法子，做得精準些。」

「精準？」想過這位自天而下的上神會拒絕，卻沒想過是這種反應，庚辰看過去，問道：「道衍君有什麼好主意？」

「……。」道衍頓住，他只是提個醒沒什麼主意，不過問都問道他頭上了……，道衍回頭，目光從一排人身上掃過，最後還是停在祁玉之身上，甩鍋道：「那個小道士，你說。」

「？？？」您是故意挑軟柿子捏嗎？？？祁玉之額邊滑下兩道黑線，想了想道：「……，三年間獻祭之人多達數百，且那些魂魄日前才被放出，怨氣定然極重，若能令他們重投胎回這座城池，有因果牽絆，定能使報應不爽，且不牽連他人。」

「主意不錯，不過庚辰與我和冥界素無交接。」

「赤女放心。」祁玉之這才答應的快，連聲音都揚了兩分，「道衍君神通廣大，此事於道衍君而言定是小菜一碟。」

赤女揚唇，「那便勞煩了。」

祁玉之：「不勞煩。」

道衍：「……。」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沐樓才下來幾日便把這麼老實的一孩子教的蔫壞兒……。

「那兩個孩子留下。」紫櫻沒什麼玩伴，送上門來正好，庚辰看著幾人問道：「可否？」

「自然，他們已無家人，這樣也好。」沐樓點頭，他們自然不能帶那孩子回天，庚辰赤女若不開口，他們也只能找家心善之人收養，這下正好省了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