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聞聲跳下路途中搭乘的牛車，看著擁有護城河，高大聳立城牆的長安城，城門大開，弔橋從上面放下來，活像吃人怪物的嘴，無數人葬身。

就連自己也死在裡面，屍體大約還在荒郊野嶺。

等見到白首玉，要問清楚啊，相聞聲這樣想著，從荷包里掏出幾個銅幣，交錢進城。

一踏進長安城，便是繁華至極的景象，卻不聒噪，門鋪林立，行人遊玩，只有城外才會擺出小攤，這城內自是不準如此吵鬧的。

行人多數穿著麻衣，少數穿著錦衣，真正有錢的，都是馬車出行，躲在裡面吃著香軟的糕點不肯露面。

考將領還有幾月，相聞聲現下身上這一兩，連長安城最差的客棧都只能住五天左右。

相聞聲完全沒打算住客棧，當務之急是找工作，打算第一個月住小巷裡，等發了工錢再租房子。

計劃如此，當然，在相聞聲想法里，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一家家好生賣臉笑著，問是否收人，鐵匠鋪不要，茶樓不要，成衣店不要，最後肯要相聞聲的，反而是典當行。

「你若是會點眼色，便留下來看店吧，一個月工錢六兩。」掌櫃說了句，拿著賬簿，慢悠悠的從鑒定處走出來，從後門溜達著回家了。

不包吃，但包住，門面上有個閣樓可以住人，也同時存放著大量銀兩。

就像他本該是九五至尊，出了白首玉這個變故把他從位置上踢下來了，佛祖又助他爬上去。

搞笑得很。

七月份，悶熱的天氣，晌午已過，太陽大曬，便沒了行人，婦人牽著孩子遊玩也會挑在晚間，還會帶把扇子，說起夜晚，便熱鬧了起來，茶樓的說書人也開始大放厥詞。

一天下來，古董沒收到幾個，全是被逼到絕境變賣家寶的人，相聞聲看夠了那種求著自己把銀兩提升的模樣，噁心至極。

這艷榮華貴的長安城下，全是屍骨，骯髒的隱晦物。

宛如現在千沉淵，正看著緩緩走來的白首玉發愣，耳邊迴響一陣鈴鐺聲，短髮隨風而動，紅繩墜在胸前，一身紅衣如火。

外罩軟煙羅菱紗，腰系一塊羊脂白玉。眉長入鬢，一雙杏眼不含任何雜質，清澈卻又深不見底。

膚色晶瑩如玉，秀挺的鼻樑。

「四皇子在看什麼？」白首玉的聲色清冷微涼，眉眼稍稍凌厲，跟著相聞聲這幾年，倒把狠色學得有模有樣。

千沉淵連忙從次座上起來，心下嘀咕，這幅皮囊，難怪不得相聞聲也栽了，嘴上卻打哈哈，就差沒哈腰點頭：「白大人，剛才我正發愣，沒別的意思。」

四皇子千沉淵是個廢物，皇上不器重，不得民心，只有親母莨妃，還憑藉著相聞聲的支持，為千沉淵出謀劃策，苟延殘喘。

白首玉直接走過千沉淵身旁，帶起一陣香風，坐在主座上，顎首點頭：「坐，不知今日四皇子前來，所謂何事？」

因是廢物，白首玉實在不明白相聞聲為何要扶持千沉淵，如今的布局，尚未明白，白首玉不敢走下一步棋。

「近來突然想起大人，便備了份禮來拜訪。」千沉淵看著主座上高貴清華的白首玉，不敢起絲毫不敬心理。

堂堂皇子，活的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