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轍愣愣地答：「……不會。」

「那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似乎覺得哥哥在對他敞開心扉，頓時眼淚在眼眶打轉，「我……我不覺得……雖然一開始我……可是我還是……我喜歡……」

「把眼淚憋回去！」他背著身，都知道江轍又在哭，「好好說話，丟不丟人！」

「其實我娘真的不壞的，她只是不喜歡你把我壓在水塘里，她怕你想害我，可你小時候教我走路，罵我寫字難看，其實很多事我都記不清楚，都是她告訴我的……你就救救她吧……」

「我沒問你這個。」

慕離站在他身側，能看到江子塵又微微咬住了下唇，他的內心在掙扎，因為這裡或許又有一個人，肯給予他信任，那是他求也不敢求，從來不曾奢望的東西。

而這個人同他不一樣，自己是半路跑出來的，是個外人，他的信任只需要衝破那些虛無縹緲的謠言。可江轍從小在江家長大，他看著江子塵是如何從正常變成如今這副模樣，他聽了無數個人對江子塵的冷嘲熱諷誣陷詬罵，甚至連他的娘親在他耳邊都沒有少說過江子塵的壞話……若是這樣，他還肯相信，那這份信任，比他的可珍貴多了。

他又回頭看那個淚眼汪汪的三公子，想到自己也確實是將柳夫人當做了犧牲品，也開口要勸。

「我沒有問你！」他忽然一吼。

慕離被嚇得一愣，沒有想到他的直覺厲害成這樣。

江轍更是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忽然大吼，只能想著，他生病了，脾氣不好。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不如叫上三公子一塊兒進屋吧。」

江子塵直接橫過一眼，目露凶光，繼而這視線朝著院兒里一掃，零星幾個吃完了飯的下人瞧見他的神情，本來豎著的耳朵都忙不迭收起來，知道他要他們滾，便扔下手裡的活，躲個清閑。

現在多了個姑爺住進來，他們是不會輕易故意跟江子塵對著幹的。

「我的屋子外人不能進。」他撂下一句話，江轍聽了雖說心寒，但是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勸自己——他有病，他有病，娘說了不可同他計較，否則被罵的還是自己。

江子塵又掃了他那可憐巴巴的小模樣一眼，「過來。」

江轍一愣，忙跟上他，以為他要改主意讓自己進屋了，結果卻是江子塵讓慕離將屋裡的桌椅板凳連飯菜全都搬出來，三個人坐在後院的大槐樹下，乘著陰涼。

「吃完了再說，我餓了。」他聖旨一下，在座另外兩個沒有人敢有異議，慕離從懷裡摸出自己包好的點心放在他這邊，他也一點不客氣，打開問這是什麼。

「仙豆糕。」

上回江子塵忽然失蹤，又神志迷糊之後，似乎連因為喜服他們吵了一架……也不該說是吵了一架，應該說是互相都不願意的冷戰，也都忘了。江子塵歇了兩日之後脾性又同先前一樣了，見人不順眼便要火起，是個油桶。

慕離也不能確定，他是本身便會這樣，還是被人所害。只是見他也沒有別的傷處，只是呆了一些，容易被人鑽空子，便將陪著他作為首要。

尤其是現在，他看著江子塵認真地吃那個飯前點心，先是仔仔細細觀摩一番，吃起來又是一大口什麼都不管不顧的模樣，是真的有些傻。

與他不同，江轍的目光則顯得有些憐憫，可他不敢讓江子塵看見，只能低著頭。他知道江子塵以前什麼樣，他那雙眼睛，最是敏銳、精明、睿智、靈動，那眼中能藏著長劍寒鋒，認真時誰也不敢打攪，可只要一笑，簡直星月失色。

他那時是不知道這樣形容的，只是記得某個月夜下，抬頭望見二哥粲然的眸子，頭頂一顆星在湛藍夜幕里閃爍，竟絲毫不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