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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春

    陸子熹和丁晏還以為年少的廝守可以持續一生 直到丁晏為為人約束的日子感到厭煩,遠走夜州 直到陸府的紅燈籠換成了白燈籠,陸子熹守著荒涼頹辟,無人來去的陸府 直到他們成為一場陰謀的受害者 陸子熹想要奪回陸家失去的,丁晏想要找回陸子熹 所以再次將他們聯合的,是復仇的夙願 開朗話嘮攻✖️冷淡寡言受開啟的商戰復仇史

    賭 一

    小說: 南春 作者:沿一 字數:2001 更新時間:2020-04-08 15:01:08

    辛和洵提著鏤雕的彩漆木盒走進陸府,餘光望著陸府後院的園囿中峻削假山,神情複雜。

    他將木盒交給小廝,走入前廳。

    他看見陸子熹,就看見了自己的軟弱。

    看見那個忍住眼淚,蒙頭顫抖的的自己。

    而陸子熹彷彿一直未變。

    這世間,能讓他動搖的東西太少了。

    人類說到底,是一種脆弱的造物。

    我們忍受飢餓,安於貧困,只為供奉神明。將畢生積蓄耗盡在堂皇的佛寺高廟中。

    在惶惶中不斷尋求救贖。

    「您這時辰才用晚膳嗎?」辛和洵走上前問。

    陸子熹轉頭看他,替他斟茶。

    辛和洵覺著陸子熹比從前親和。

    「回來得晚了,你用膳了麼?」陸子熹問。

    辛和洵頷首。

    「那你陪哥哥用膳吧,我去找葉紳喝酒了。」葉任圻嬉笑著走出前廳,拍了拍辛和洵的肩膀。

    「你來時,就望著後院。可是想再去瞧瞧?」陸子熹問。

    辛和洵面露喜色,忙問:「您記起來了?」

    陸子熹沒回話,只是站起身,往後院走去,辛和洵忙跟在他身後。

    也許是立場不同。

    陸子熹並不覺得記得這些往事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他不明白辛和洵的欣喜。

    辛和洵瞧見那座假山下碩大的空洞時,彷彿又看見七歲的自己。

    陸子熹死死地按住他的嘴唇,不讓他哭出聲,高樹上的蟬鳴和遠處人們的喧嘩同時入耳。

    蘭草將他們矮小的身形遮蔽。

    直到星星點點的火把消失在視線中, 陸子熹才大口喘著氣,將他鬆開。

    「等他們走遠,你再出來。」陸子熹道。

    如今想起來,陸子熹的聲音,他的語氣,從那時起就沒變過,在他的臉上,也從沒顯過稚氣。

    陸子熹說完,就要起身。

    他一手緊緊地拽著陸子熹的衣裳,一手抓著地上濕滑的青苔,低低地哭起來。

    陸子熹於是不再動作,靠著冰涼濕潤的石壁重新坐下。

    「別哭。」他說。

    隔了一會兒,他又說:「一會兒,讓陸叔給你做松鼠魚。」

    在辛和洵記憶中,白南城之後所有的夏季,都再沒有那個夏季疼痛和熱烈。

    「您今日落水,可要小心別染了風寒。」辛和洵轉過身,不再去看假山。

    陸子熹頷首。

    文賢說得沒錯,辛和洵確實很像他父親。但和辛父的昏懦相比,辛和洵看起來更鋒芒畢露。他雖然很溫和,卻也蓋不住戾氣。

    陸子熹不想去探究這溫和是否只是一種偽善。

    猜測人心最終都是做是無用功而已。

    他也不希望辛和洵對他友善,彷彿要將這些往事算作一份多大的恩情,記在他頭上。

    因為每每看見辛和洵的眼睛,陸子熹就覺得辛和洵混淆了他自己的感情,將感激誤認為愛情。

    「我讓你感到負擔了嗎。」辛和洵道。

    陸子熹走到小亭中坐下,道:「談不上負擔。」

    「那麼丁晏呢?」辛和洵又問。

    陸子熹望著隨著晚風不斷起落的蘭草,沒有開口。

    已近亥時,阿南在總督府外接到丁晏。

    丁晏轉了轉腦袋,放鬆身體。

    阿南在前頭替他提著燈,笑道:「還以為今日,要去陸府接到您呢。」

    丁晏嘆了口氣。

    「您跟陸公子,說起過那件事麼。」阿南小心翼翼地問。

    「白南城布防愈加森嚴,是得想個法子,尹子胥說得沒錯,這件事借陸府來做,是要合理些。」丁晏道。

    阿南頷首。

    「我告訴子熹了,不過這事兒還要再等時機」丁晏道。

    阿南睜大眼,「您不是不願陸公子插手這些事麼……」

    「我不願意有什麼要緊。我不對他說,大哥和尹子胥就不對他說麼。與其讓他從他們嘴裡聽見,還不如我先告訴他。」丁晏道。

    說罷,他伸展了一下手臂,望著長衫寬大的袖口處富麗的魚水紋,皺起眉頭,「趕緊回吧,這衣裳我穿著不自在。」

    阿南笑彎了眼,道:「哈哈,我瞧您穿著不錯,您怕是心裡不自在吧,這要是擱從前,您這醋勁兒,怕是鬧起來沒完了。」

    丁晏望著阿南提著的燈籠,沒回話。

    阿南以為惹惱了他,便回頭去看。

    丁晏眨了眨眼,拂去被燈光吸引的蚊蟲,「他身邊,少有能與他這樣親近的人。葉任圻對他來說很重要。我不想惹他煩悶。」

    阿南張著嘴,一時不知再說什麼。

    兩人一路無話,快到府上時,阿南才又問:「您今夜還去青和畫舫麼,大少爺還在青和呢。也不知,招商局的事兒,李大人能不能給個準話……」

    「他會讓大哥做的。」丁晏道。

    梵國內亂若再起,必在白南城有個了斷。

    阮西山匪橫行,官府一直清繳不力,有時甚至於其沆瀣一氣,盤剝百姓。

    但終歸是為利而聚的短見者,燒殺擄掠為的是有口飯吃,沒誰想過要將姓堯的天下奪了去。

    而此番在阮西舉事的,卻自稱是平王舊部,寫了討伐洪宣帝檄文四處發散,又說平王才是正統。

    這是皇帝最怕的事。

    楊氏當年平定平王亂有功,白南城守衛多是由當年楊氏私兵和平王舊部重編而成。

    皇帝需要楊凡替他守著白南城。但楊凡已不能獲得他全部的信任。

    「李安閑需要一個他能完全掌控的人去創立新的招商局,」丁晏道,「這個人的野心,要剛剛好。唯利是圖,看重錢財,有點小聰明,又能審時度勢,有些城府,但這城府要還不足以能瞞過他。他能推著這個人,往他想要的方向走。大哥扮演這個角色很成功。今後咱們丁家,就成了李安閑和孟洋在白南城的爪牙,楊家也不會有任何損失,他自然樂見。」

    阿南咽了口唾沫,半晌才道:「您這,說得可不像什麼好話……」

    丁晏發出一聲冷哼。

    皇帝的制衡術在白南城,從來沒真正成功過。

    除了人性時不時製造的小意外。

    還有白南城的世家大族藏著的不甘心。

    他們的蟄伏和忍耐,平和得讓人吃驚,總讓敵人放鬆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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