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少游依舊皮肉不笑，自然地捋鬍子，不慌不忙道：「既是這樣，白大人何必這麼大的氣火，」眯著一雙眼，「不如修一座墓，讓眾人都去祭拜。」

江少游也在提醒他。

白首玉拿起茶盞，微抿一口苦茶：「好說，今兒個就讓人去辦。」

相聞聲生氣向來讓人看不出，只陰著整人，死到臨頭才知相爺早氣了，不似白首玉，氣要擺在明面上，因此江少游再次提醒：「大人可不要再大動肝火了，對身體不好，自己悶著，靜下心，等回過神慢慢擺弄也不遲。」

「說的不錯。」白首玉笑了，展開的笑顏讓人覺得十分誠實，還單純得很。

氣氛又逐漸融洽。

「不知大人可否轉地方再交談？」江少游將手揣進袖裡，臉上時刻都是和睦，笑意滿滿。

白首玉從主座上下來，走出主廳，往左而去，直來到副書房，與江少游對坐：「小司馬且講。」

相聞聲在世時，江少游也常來副書房，這兒是用來商量，起掩人耳目的作用，主書房才藏著重要的秘密。

副書房與主書房無不同，紫檀木做成的桌案，螺旋形的花紋華美好看，硯台自是江南供奉的上等硯台，就連書籍也是一樣的，主書房則是副書房之後，需透過暗道進入。

江少游從袖中拿出一個本子，推向對面的白首玉：「這是我的誠意，禮已被管家收進倉庫。」

白首玉看著本子上寫著的軍餉本三字，眼前又是一陣眩暈，扶住腦袋，咬牙切齒，差點咬碎一口銀牙，眼裡的情緒表示他的怒火有多麼旺盛：「你和相聞聲在做些什麼！」

白首玉快速翻著軍餉本，氣得直接站起來，將軍餉本砸在桌上：「怎麼，瘋了？敢做這種事，還真不把掉腦袋？」

原本膚色如釉的臉漲的通紅，柳眉上挑，精緻的容貌顯得更加生機勃勃，忍不住讓人好生安慰一番。

「白大人，剛才才讓你莫動肝火。」江少游依舊笑呵呵，絲毫不慌張。

「那你告訴我，在整什麼幺蛾子，整整上百萬銀兩，查出來是要誅九族的。」白首玉神色沉下來，目光冷冽，此時像極相聞聲的喜怒無常，陰冷像條毒蛇在伺機而動。

對於白首玉的威脅，江少游只樂呵著，眼裡附著貪慾：「這得大人自己去琢磨了，您可得知道，除我之外，還有五部皆有相大人的眼線與本子，天下之大，皆是相大人的局。」

「就算相大人死了，這局，這棋盤，也依舊在對弈。」

若能所見，京城上空彷彿有一棋盤，往日是相聞聲和白首玉對弈，如今，是陳元讓和白首玉對弈。

「棋，總得下完，」江少游又在捋鬍子，語重心長，「相大人總擔心死後，自己的孌寵被他人分食，因此特意交付於我，哪料下手之人竟是枕邊人。」

「相大人於我有恩，我就先告訴大人了，免得有人給您下套，」江少游起身，推門走出副書房，隨後再行禮，「告辭。」

白首玉一直忍著氣，臉色難看，紅唇緊咬，聽完這些話，等人走了，才連同那軍餉本和茶具掀下桌，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子沅…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他想要個知心人在身旁。

腦中浮現一些記憶，那些侮辱不堪的記憶把對相聞聲的愛意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