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煌那邊還在到處搜查靳施和靳柯的下落。這邊白祿才想起這二位已經被帶離邊界，他踮起腳去扯雲馭的衣服，得到一個疑惑的眼神。

「什麼事？」

「前輩，那兩個人……」

「他們不敢跑。」

「為什麼？」

「該拿的我已經拿到了——」

雲馭晃著手裡的東西，把睡著的鳥兒放在軟墊上：

「那法術會失效。就算我不去解除法術放他們走，那兩位也會想盡一切辦法離開。反正都要回去贖罪，不如捎上他們一起走。」

白祿撓頭，一副欲言又止，好像忘了要問什麼。雲馭伸出兩指輕輕點在他額頭，迅速縮回來。

「這便是秘境雪域。」

他滿臉都是勝券在握的表情，在車壁上畫了個圓，裡面模模糊糊映出連成片的雪山和一個穿破舊長袍的少年。

那人身後還有兩個影子，都是靳家兄弟的模樣，不受控制一般向雪山深處爬去。

白祿看著看著，不由得皺起眉頭：

「那蛟把這東西帶進去幹嘛？」

「還能幹嘛？這傢伙最擅長照著自己見過的東西吐口氣變出幻象，依我看還是閑的無聊，變一些解悶的關進來玩玩。」

說到這裡，雲馭感覺腦袋發暈，閉眼假裝閉目養神，白祿對那個所謂的「寶物」產生了興趣：

「西煌還在下海捕令，看來他們的皇帝是真的生氣了。不過我們連招呼都不打直接帶走這個——」

他戳了戳那個奇怪的包袱：

「簡直像是在搶。」

「我可沒搶。那人被我三兩句就忽悠著練武去了。我花了半柱香的時間告訴他，世上根本沒有長生不老不死的仙藥，又花了半個時辰讓他了解了強身健體的重要性……」

說著說著，雲馭睜開眼睛，想撈起還在軟墊上休息的師弟，手還沒碰到羽毛，他就恢復了原型。

「嘖，躲什麼，我又不吃你。」

把人按著披好外衫，他打開了手裡的包袱。裡面是一個做工粗糙的盒子，打開之後什麼也沒有。

「這玩意兒該不會被調包了吧……」

雲馭不吭聲，翻來覆去的看那盒子，一邊放在耳邊晃，一邊扔掉盒子拿盒蓋對準太陽——

懷裡的笛子這次動的厲害，直接跳出來落到了地上。安成灝撿起它擦了擦，也要湊過去看，腦袋被一把推開。

「就這？？」「又是這？」

他們異口同聲盯著盒蓋上的鏤空處，光線透過來打在馬車車壁上，恰好是筆觸詭異的文字。

白祿這才恍然大悟，迫不及待掏出藏在身上的殘譜，道出了自己所擔憂的問題：

「我有理由懷疑那汪旻被人刻意引到了西煌。原因就在於這些個字。之前在藥鋪我看過他們的字，也試著問過那大夫，他們不認識這玩意兒，那西煌王抓我回去養那幾天，我確信他不知道這些字是什麼意思……」

雲馭又不吭聲，視線逐漸模糊，他搖搖頭強迫自己想些別的忽略頭痛感，喃喃道：

「這姓汪終究還是難逃一死……不過據你所言，我也要猜一猜。」

他望著窗外，景色正不緊不慢向後移動，猶豫片刻後直接說了出來：

「那皇帝老兒要找的是這個沒錯。既然知道這是個能令亡魂重現於世的東西，那他就一定有放不下的人。」

安成灝聽他講，順便拿出為數不多的幹糧和白祿分著吃。

「等靳將軍回京，我得想個辦法把這東西抄在紙上再還回去，總不能讓人難堪……」

眼前的景象越來越模糊，雲馭不知不覺就閉上了眼，失去意識前，他隱約看到了淺色的衣角。

再醒來時，一條毛絨絨的尾巴正蓋在自己臉上，雲馭以為是白祿調皮非要窩在自己頭上睡覺，隨手一撥，狐尾落地沾了灰塵，白祿爬過來慌忙撿起，見他醒了，去搖身邊還在打盹的安成灝：

「前輩醒了。」

「師兄……唔？」

他還沒釐清楚狀況。這一覺睡了很長時間，夢裡的情節斷斷續續卻又萬分熟悉。

「嘶……醒了？臭小子，比我還能睡。」

雲馭一開口，安成灝就知道他恢復了。可是這一連串大大小小的瑣碎事讓他有了新的疑惑。

雲馭明明是帶著記憶和法力跳下凡間的神仙，說到底身上有那麼多年的修為，竟也會有失去意識的時候？

「咳，既然醒了就下來吧。」

「為什麼？」

「難道你不想回樂坊？也成，在這兒開個茶攤我看也不錯……」

什麼情況？自己究竟睡了多久？一睜眼居然到家了？

雲馭見他不回答，找不到東西敲他腦袋，於是拿那條白祿給的那條狐狸尾巴招呼上去：

「別想了。你師兄我有的是辦法回去。要不是有外人在，早把坐騎叫過來直接把你送窩裡待著。」

外人？

安成灝四下一望，摸了摸扁下去的腹部，並沒有過度飢餓的感覺。倒是那兩個「外人」，靳施整個人直接小了一圈，靳柯臉上的鬍子也多了不少。

「快看！是城門！京城到了！」

白祿伸出爪子指向前方，雲馭一句話把他和師弟的喜悅給全數澆滅：

「別高興的太早了。我算了算靳將軍還在路上，沒有他我很難把那二位帶到城裡去。」

「那還要等多久……」

「十天半個月吧。」

此言一出，白祿耷拉著耳朵不想說話。安成灝也是心煩意亂。一次好好的西煌之行毀在了那兩個傢伙身上。

好在該回來的都回來了，還有一位仍然留在那裡。

「去吧，去找他。」

雲馭隨手一拈，撿起兩片樹葉丟出去，一隻蝴蝶撲棱著翅膀朝遠處飛走，白祿好奇道：

「那是什麼？」

「那是引魂。不知道是孟婆還是那黑白無常給的。凡人嘛，總要講究個落葉歸根。惡人到了地下冥界那些神神鬼鬼不會放過他。」

安成灝莫名被這句話刺中，眼前又浮現出夢境里的火海和哭喊聲，還有豪雨和妖族獸類的殘骸，以及——

將染了鮮紅的手藏在背後，對自己微笑著的雲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