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面對面，沉默著，是克羅諾亞先試探著問：「您也玩COS麼？」

哈迪斯掐指一算，給雅典娜跑腿和自己睡的覺時間平分。

這個智慧可真難換，換到漁夫都不打魚了。哈迪斯心裡吐槽完，才和他說：「這是我平常穿的，你以前還說喜歡我的斗篷呢。」

克羅諾亞覺得，具體應該諮詢精神科醫生。

接下來他就發現，有病的可能是自己——因為除了他自己，身邊沒有任何一個人覺得哈迪斯的出現是突兀的，彷彿他天生就該存在在這裡，晃蕩在他們面前，就算是初次見面，也自然而然地把他當做了朋友，並且順利叫出來名字。

克羅諾亞感覺很詭異。哈迪斯在他家裡吃完晚餐，還躺在他的床上。克羅諾亞隱忍半天，終於問：「你不洗澡嗎？」

哈迪斯喃喃：「啊，說起來好懷念，幾千年了……」

克羅諾亞把他塞進浴缸，恨不得拿鋼絲球來。

「喏，你看，以前你是這樣的，我忙了點事沒顧得上看你，你自己長到今天的，」哈迪斯把回憶放在浴缸水面上給他看，「那時你身上都是魚腥味。」

克羅諾亞接受度還蠻高，沒被怪力亂神嚇死。此處感謝雅典娜。

「好吧，那我怎麼死的，要你追到現在？」

「為了一個懷孕的姑娘自殺啊，」哈迪斯嗤之以鼻，「傻透了，還和我吵架。」

克羅諾亞又看水面，波紋漾著不太清晰的面龐：「是我讓她懷孕嗎？」

「你敢！你要敢讓她懷孕，你現在還在地獄裡呆著！」

「那……」

哈迪斯揚起聲調：「為了~崇高的~友誼！」

「……」

哈迪斯又吐槽：「真是蠢死了。」

「好吧，」克羅諾亞表示接受這一切，「謝謝你告訴我這麼多……你以後都住下了嗎？」

「隨便吧，在哪裡都一樣。」

「那…」克羅諾亞頓了頓，選擇從浴缸裡面起身，「我明天還要上課，你喜歡的話繼續泡，我先睡覺了。」

哈迪斯翻了個身。

半夜三點克羅諾亞起來上廁所，看到他還在浴缸里，眯著眼不知是睡著還是思考。

他有些羞，不好意思在他面前上廁所，就問：「你還沒泡好嗎？小心感冒。」

哈迪斯動了動手臂，水面波動一下。他看過來：「我不會感冒，我又不是人。」

「……你也不用睡覺？」

「嗯哼。」

「……廁所，要上嗎？」

哈迪斯沉默了，片刻後問：「你覺得，上帝要上廁所嗎？」

克羅諾亞憋著尿，整個人都很清醒，就思考了一下：「不會，他又不吃東西……你不一樣，你晚上吃了三明治。」

「哦，」哈迪斯冷漠道，「看我心情。」

克羅諾亞見他沒看這邊來，緊張地上了廁所，然後出去，走到門邊，還是有點不放心：「你睡覺吧……床夠大的。」

哈迪斯懶洋洋地用鼻音給他回，不知道是同意還是拒絕。

克羅諾亞躺到床上，有點睡不著了，仔細復盤這些信息，然後把今日白天初見他的心動歸類為讓天註定的緣分：他覺得他很……吸引人，就算拋開這些亂七八糟的，從第一眼看到，他就感覺被愛神之箭射中心靈，無法抗拒地信任他、接受他。

這也許算是美妙的愛情？

哈迪斯出門變成了蜥蜴趴他肩膀。在他驚愕的視線里變回來，聳聳肩：「好吧，我習慣了，我以為你是去打漁。」

克羅諾亞忍著笑，覺得他這樣子有點可愛，給他建議：「只要低調的小物件都沒問題，我不想讓我的同學們注意到你，如果是蜥蜴，他們一定會有人摸你腦袋。」

哈迪斯索性也不變其他了，換了身衣服跟他去學校。主要是自己在家也無聊。嗯。

大學的課堂，比較寬鬆，多個人不多，少個人不少。哈迪斯是輕鬆，克羅諾亞就有些難受，一是哈迪斯在他身邊會吸引他分神，學習效率降低；二是隨著日子流淌他按理說應該得到一個具體的身份認可，但是哈迪斯沒給他。

他根本不定義他們的關係，這讓心懷愛慕的克羅諾亞有一些無措。起初他覺得兩人的感情是雙向的，漸漸的他發現哈迪斯只是單方面地「霸佔」他：不允許他和同學通宵聚會，不允許他去酒吧玩，不許他接受別人的追求，稍微對他示好的人都會被哈迪斯十二萬分警惕，尤其是女性。哈迪斯幾次三番說過：「你不要再做蠢事，那些人類自己折騰的爛攤子讓他們自己負責。」他總說「那些人類」，雖然克羅諾亞也認為人類這種生物又些許缺陷，但他本人也是人類，當他的心上人表示看不起這個物種時，他也感覺自己被厭屋及烏地鄙視了。

他拿不準兩人是什麼關係，他也不知道哈迪斯會不會讀心術，目前為止，他只說過能看到他的夢境。其他能力克羅諾亞不是很清楚。

克羅諾亞又開始有點悶悶不樂了，這種狀態哈迪斯太過熟悉，立刻打起精神觀察他身邊有沒有遇到麻煩事的朋友：是那個父親酗酒家暴的朱利安？還是那個被詐騙犯騙去所有壓歲錢的本尼？亦或是分手已經一段時間可是還在尋死覓活的瓊斯？

看起來沒一個朋友是生活境況很不錯的。真是可憐的克羅諾亞。

「我不許你再為那些人苦惱，」哈迪斯又提醒他，「那是他們的生活，你又不是上帝，你對他們的福祉一點責任也沒有。」

而且上帝那傢伙也沒有多負責任吧？！

「我不是……」克羅諾亞沒有說完，他停頓了一會兒，然後就沒了下文。

「到底怎麼了？」哈迪斯真的很受不了他病懨懨的模樣，搞不好哪一天早晨醒來又要去地獄裡把他撈出來，他平白無故遭這罪幹什麼？而且他笑起來才好看啊，好好的年輕人！

克羅諾亞看他對自己很不耐煩的樣子，愈加覺得不被愛，愈加沒有勇氣表明心意。他強撐起一個笑容，然後說：「我沒有事……我可能，嗯，作業比較難，你知道的，我不擅長這些學科。」

「那就去打漁，」哈迪斯說，「我們去海邊定居，和以前那樣。」

克羅諾亞又發現，他總是在說打漁那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