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克森先生是在戰爭里去世的，那時薩克森夫人才二十二歲，肚子里還懷著他們的孩子。

「節哀，他是帝國的榮耀，我們為他感到驕傲。」布朗邦特將軍垂下眼簾，他捧著一個盒子，捧著盒子的手在明顯地顫抖，綁在手臂上的繃帶漸漸透出紅色，他的聲音好像被炮火熏啞了，「作為他的朋友，抱歉，我沒有把他帶回來……」

薩克森夫不敢對視布朗邦特將軍的眼睛，她掩面而泣，肚子也在隱隱作痛。後面的話她都無心再聽，只知道盒子裡面裝的是她丈夫的手指。嗷，對了，她丈夫的身體被炮彈炸成了碎塊，那根血淋淋的手指掐好落在了布朗邦特的臉上。

這名對未來懷有無限希望的小妻子的心也燒成灰燼，但是薩克森夫人知道對方真的儘力了。

「在我丈夫去世後不久，我就生下了我們的孩子。我的丈夫是獨生子，我不允許那些旁系奪走我丈夫家族的產業，所以我接手了生意。」薩克森夫人的腿上坐著十歲不到的男孩，男孩似乎很依賴他的母親，他的額頭輕輕蹭著母親的嘴唇。

「宴會的時候，我看見你能用義大利語和日語與客人交談，你有沒有意向做我孩子的家庭教師？」薩克森夫人的手攀上了阿達的身體，阿達微笑地側過臉頰讓對方留下了吻痕。

阿達沒有回答薩克森夫人的問題，他整理了下衣領，轉身離開，合上門時，又不舍地揮了揮手。

薩克森的瞳孔瞪大了下，流露出痛苦的情緒，喃喃自語道，「我與我丈夫，也是這樣告別的。」

「謝謝你的情報，我還以為你聽不懂德語。」阿達用這幾天得到的錢買了瓶威士忌，「我忽然不想去美國了，留在這裡也挺好的。」

橙黃色的酒水輕輕在杯子里蕩漾，讓恩光想起了小時候吃的那種最廉價的油，他只是抿了一口，已經被熏得半醉:「你在利用我？」

「不，只是計劃有變，人心是變得很快的，不過他們總是會尋找最容易通往成功的路。」阿達漫不經心地聞了下杯子的酒，在他看來，裡面沒有酒該有的醇香，「他們都知道我們是『朋友』，你永遠不說話是不可能的，但我又害怕你張嘴會暴露我。」

「況且，我們根本不是『朋友』，不是嗎？」阿達把酒倒進了泥土裡，他斜瞟了恩光一眼，只見對方還在認真地啄著酒水，笑道，「果然還是孩子，什麼都不懂……不過你應該不會懂的。」

他在酒里放了砒霜。

阿達拿走了酒杯和酒瓶，沒有去看恩光濕漉漉的眼睛。在他離開的時候，恩光扯住了他的衣角，撒下了的錢幣落在地上乒乓作響。

阿達抬頭看了眼月亮，但還是收回了目光，彎腰撿起錢幣。他撇開了對方的手，隱隱聽到從後頭傳來掙扎的聲音，不顧一切地踏碎了月光。

恩光捂住自己的胃，他感覺自己的意識在漸漸消散。但有一隻手掌掐住了他的喉嚨，迫使他吐出了一些粘液。恩光睜開了迷濛的眼睛，努力抬起頭去觀望被月光模糊的五官。

「教……教父……」

「孩子，你懂的還是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