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經》里記載，在摩西閉關的時候，人們熔下了身上全部的金子，築成了金牛，而摩西在憤怒之中摔碎了神的石板。恩諾知曉，他不能再重複摩西的悲劇，他會堅守自己的「十誡」。

「我知道你們的行動日程，然後地下水道的路線複雜，所以我就帶阿達出去了。」恩光的腸胃被清洗了，他的臉色還是慘白的，恩光小心翼翼地對上恩諾的目光，「我以為，你把我拋棄了……」

「孩子，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我會教導你來處理好一切。」恩諾認真地擦拭著恩光撲滿灰塵的臉頰，他的眼睛是澄清的藍色，好似孩提時天真懵懂的模樣，「我會給予你新生。」

「恩光，你向我求什麼？」

「求信德。」

「信德能給你什麼？」

「永生。」

恩光的臉漸漸與恩諾記憶里的那張稚嫩的臉重疊在一起，他的身體不知不覺地癱軟下來，跌進了米卡懷裡。恩諾扭過頭的瞬間，唇不小心擦過對方的鼻尖，他冷漠的瞳孔在稍微顫抖。

他不想拋去所有希望。

米卡夜深的時候獨自去了這個城市的墓園，他甚至沒有告訴恩諾。墓園裡空蕩盪的，很多墓碑只是一塊還未打磨光滑的石頭，現在有小鳥用野草野花在上面搭起了窩，好歹沒有那麼死氣沉沉。貴族的墓碑或許是有人精心打掃的，但是上面銘刻的文字已經有些模糊了，或許也沒有人認真看過。

米卡在這堆互相挨擠的石塊里找到了薩克森的姓氏，薩克森先生的墓碑不見任何被腐蝕的痕跡，彷彿他離去如昨日。上面擺著一小塊石頭，石頭壓著一張顏色泛黃的照片。

照片上面是一個女人和一個孩子。

「薩克森先生，我好像對您有些印象。」米卡的眸光閃爍了下，他的拇指在摩擦楓葉銀幣，「我父親親自拿著骨灰盒去您的家裡。他還對我說過，他為戰爭破壞一個美好的家庭而心痛。」

米卡長大後常常覺得，自己的父親不應該出生在這個充斥戰爭的時代。

不過有誰的身心不被囚在這牢籠之中？

「已經很少有人來哀悼他了。」

米卡的身上起層雞皮疙瘩，他本能地跳起來，躲在墓碑後頭，卻發現是一個身穿黑裙的女人。

「你是布朗邦特將軍的兒子嗎？」薩克森夫人慢慢地蹲下，她換掉了石頭下的照片，黑色的面紗掩住了她的面容，她輕輕地笑著，那笑聲在寂靜的夜裡反而像是悲泣，「我見過你，當然是在通緝令上。你不用害怕，我是薩克森先生的夫人。」

她又自顧自地墓碑說話:「沃夫，薩克森家族的生意被我維持下來了，我們的孩子很依賴我，他不像你那麼開朗，很少說話，可能沒有做生意的天賦，但我不想把你的努力交付給陌生人……」

黑色的面紗由於被打濕，貼在她的臉上。

「沃夫，我最近好像喜歡上了一個男孩，他真的不像是貧民窟里出生的孩子。他真的和你好像，無論是風度翩翩的談吐，還是他對我的搭訕，和與我的告別。我真的以為，是你回到我的身邊……」

米卡大概猜到了薩克森夫人說的是誰，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戳穿，失去的愛也並非是無法復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