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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一早，陳袤早早就醒了，準確來說已經醒了好幾小時，沒關緊的房門外面依稀能聽見外婆在跟媽媽打電話的聲音，陳袤聽得半清半楚，只依稀能從外婆回答的話語里猜出她們大概在說著些什麼。

大概就是今年不會回來過年了，因為車票難買，在外打工也不容易，她還要存錢明年供陳袤上學。

陳袤翻了個身，假裝沒聽到那句：不回來了。

今年又是寂寞的一個年份，依舊只有他，表弟表妹，還有外婆幾人一起。

「袤啊，起來啦。」

「嗯，」陳袤倒著水喝了一口，發痛的嗓子總算舒服了一些。

「今天太陽好，一會兒你把被子拿到天台曬曬。」

陳袤依舊點著頭。

「剛剛你媽媽打電話回來了，說今年應該也不回來了。」

「嗯，知道了。」陳袤回答道，這才驚覺自己的嗓音都變了。

「嗓子怎麼了？著涼了？」

陳袤的臉微紅，搖了搖頭說沒什麼事，但老太太擔心，也拗的很。怕極了他是感冒了，千叮嚀萬囑咐的讓他去泡個板藍根吃吃。

陳袤沒話講，也就照做了。不然呢，他能怎麼解釋，解釋說你外孫我不是著涼而是昨天在廁所幫人口了才這樣的？老太太知道怕不是當場厥過去。陳袤當然不敢說，悶聲喝了那一碗板藍根，轉身噔噔噔去曬被子了。

吳韜下午一點的時候才來，他在樓下滴滴按了幾聲喇叭，像是兩人的暗號一樣。早在家裡隨時準備出發的陳袤聽到聲音，卷著風一樣就出了門。

「外婆我出去一趟應該晚點回來，不用等我吃飯了啊。」說完一溜煙的人馬上就跑沒影兒了。

一路小跑到樓下，陳袤找了好半天也沒找到吳韜，沒辦法只能打電話給他，待對方接通之後問道：「你在哪兒呢？我沒看到你啊？」

吳韜就站在樹蔭下，看他如無頭蒼蠅似的一直尋找他，於是吹了個流氓哨，引他看過來。

陳袤臉上的笑意擴大，向他跑來。

「今天不坐車嗎？」

「車停外邊兒了，怕你擔心被人發現，就沒開進來，往前走走就看見了。」

陳袤都不知道是應該誇他窩心好還是怎麼的，總之他現在很開心就是了。

兩人並排走著，肩擦著肩離著始終有了點距離，陳袤幾次想牽住他的手，但沒敢，怕被別人看到。吳韜看明白他的小心思，勾了勾嘴角沒說話。

「上車吧。」

陳袤跟在他身後，抬腳跨上了摩托後座。

吳韜這次倒是開得很慢，悠哉游哉的帶著他，沿著江邊一路開，今天天氣很好，太陽不曬，就連迎面吹來的風都這麼恰到好處。

「你跟你奶奶打過招呼了麼，我這樣過去會不會太打擾她了？「陳袤試探性的問著，主要還是覺得緊張。

」不會。「吳韜拐了個彎，入了一條岔路，他說道：」我奶奶不記事了，老年痴呆。你去多少次也不會記得你。「吳韜平靜闡述著，又說道：」這小老太太一天天在家呆著也怪無聊的，你要是願意跟她聊聊天多說些話，她應該開心。「

」她一個人住嗎？「

」沒，她跟我大伯住在一起，家裡說給錢去醫院，但老太太不願意，醫院冷清，她習慣了鄉下住，鄉下熱鬧，能和別的老太太老頭子聊天。「

」老人家可能就是比較念舊吧。「說到關於家庭的事情時，陳袤總是不知道接上什麼話，好像說無可說，語言匱乏。就連著接話都有幾分冷場。

」你家就你一個孩子？「吳韜開口說起了別的，陳袤這才算的上擺脫了冷場的尷尬。

」嗯，我媽就我一個。「

」那她應該很寶貝你了。「吳韜笑著，說道：」我家也只有我一個，小時候就是我奶奶帶大，長大了她帶不動了，就丟給我爸媽了。「

「所以…你才這麼討厭你爸爸嗎？」陳袤忽然覺得自己這話是不該問的，他明顯感覺到吳韜不想提這些，但自己還是提了。擺明著作死…

吳韜停頓了好一會兒，終於出了聲，

「因為他出軌了。」

陳袤一時竟不知道怎麼接話，吳韜也不在意了，他的聲音很平淡，繼續說著：「這事兒已經過去很多年了，他跟我媽其實也沒離婚，就在外麵包著三兒，那三兒也生了個孩子，嘁，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種，估計也是替別人養孩子。」

陳袤默默抱緊他，臉貼在他後背上，像是安慰他，吳韜卻不以為然的笑了笑，「你這是安慰我嗎，哈哈我也沒多難過。」

「沒有，就是想抱抱你。」他無法共情體會吳韜的難過，但也大概能體會到他受過的委屈，如同他還小的時候每每受人欺負了都沒有爸爸為他出頭一樣。

他想，吳韜和自己還是有點相似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