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是我兒子的家庭教師，薩克森家族的家務事由不得你來插手。」薩克森夫人抬眸看了眼阿達，她褪去了溫和的偽裝，露出家族領導人的凜然，「我馬上要去開家族會議，若你真的不滿，就和這位先生好好談談，他會說服你的。」

「巴拉克先生，我想我們可以好好談談。」

「在這個問題上我是不會向你妥協的。」阿達的眼球轉了個圈，他豁然開朗地笑了，略有種嘲諷的意味，「原來你從未想過拋棄他，我還以為你是真的不會傷害兒童，他只是你放出的魚線。」

恩諾搖了搖頭，但稍微勾起的唇角又似是在默認：「那我們之間又發生了什麼利益衝突呢？」

「我不甘心只是做一名家庭教師，哪天她厭惡了我，我又會變成地下水道的老鼠。」阿達也毫不避諱地坦誠，「你不要擋住我的路。」

恩諾看到有鎖鏈從阿達西裝的口袋裡探了出來，它對著恩諾挑釁地歪了下腦袋，又自顧自地纏上阿達的咽喉:「你的貪婪會毀掉你的。」

阿達清楚薩克森夫人不會不知道對方的身份，他身為薩克森夫人兒子的教師，認識了許多人，比如這個城市的蓋世太保，還有教會的主教。

阿達發現了米卡·馮·布朗邦特的通緝令，貴族的孩子通緝令的照片都不是狼狽的。他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他想不通一個擁有絕對權利的貴族子弟要抵抗有利於他們的規則，然後要去過上這種卑微的流浪生活……只是為了所謂的「拯救」？

他面朝耶穌受難的雕像，忍不住掩面而笑。他感覺到自己冒犯到這個神的使者，身上本能地起了層雞皮疙瘩，臉上那嘲諷的笑容卻沒有收斂。

若他們家的財產沒有被帝國強行沒收，他的父母不是因為得了瘟疫沒錢治療……不過他也是狠心，竟直接離父母而去。阿達在睡夢中隱隱會想，世間本是一場無法被道德與秩序束縛的遊戲。

「主教，我的入會申請透過了嗎？」阿達把一串薩克森夫人送給他的翡翠珠子塞進了主教的大袍袖子里，他學著記憶里僕人的模樣，年輕的臉龐堆起了虛偽的褶子，「我等不及向神表示自己的敬畏。」

「年輕人，不要這麼急躁，我相信教會裡的其他人會被你的誠心打動。」主教的手穿過了這條翡翠鏈子，他的目光永遠是仁慈的。或者說教會裡的每一個人的眼珠都彷彿是用木頭雕刻而成，空洞的瞳孔，經過帝國的修飾，成了靜觀世界的透徹。

主教抓住了阿達的手腕，他的另只手假裝在幫對方整理阿達的衣領，但觸碰上露出來的鎖骨。

冰冷的珠子貼上阿達的肌膚，在突出的骨頭上滾動，阿達的身體僵硬了，他屏住了呼吸，那珠子碾碎了他對規則的認知。

他曾聽聞，這個主教是教會上任主教的私生子，只要攀上了他，教會就有他的一席之地。

阿達笑得已經麻木了，珠子被把玩得叮噹作響，使他的思緒過分得清醒。

他忽然露出難得的懵懂，打量著教堂純銀營造的器具，裡面盛滿了滴著露珠的玫瑰。

摘下玫瑰的路本是要踏過荊棘。

「主教，我要舉報一批猶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