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這是包含所有反叛者的名單。」

「教父，那些想殺掉您的人都找過我，但有兩個是特別的，一個是阿達，一個是亞伯。」恩光垂下眼簾，摸上自己的腹部，他忘不掉那杯酒流過腸胃冰冷的觸感，還有阿達憐憫夾雜著歡愉的眼神。

恩諾沉思地點了下頭，他在話語中聽到熟悉的情緒：「為什麼你會單獨提起這兩個人的名字？」

「我原以為我們是一起追求自由的朋友，但阿達背叛了我……亞伯，我總覺得他和其他人不同。」恩光迷茫地看向恩諾，他曾無限接近死亡的邊緣，對於他人難以再相信，甚至失去了自己的判斷。

恩諾目不轉睛地盯著恩光的眼睛，他在裡面看見了孩提時候的自己，視線忍不住模糊：「孩子，錯誤是人生的常態，但不會是永恆。」

他所信仰的，也會是永恆嗎？恩諾不敢多想。

「你確定要犧牲掉這麼一批人嗎？裡面還有他們的孩子。」米卡試圖想戳中恩諾的軟弱之處。

「阿達年紀這麼小，都可以為了不留下禍患要將恩光殺掉，你覺得他會放過我們嗎？」恩諾反問道，「這恰好是他立下共績的機會，但他忘了，凡事都會留下痕跡，他會失去薩克森夫人的信任。」

薩克森夫人想透過這次貿易收攏家族的權利，她需要一個來路清楚的人來增大自己的勢力。但阿達未花心思揣摩薩克森夫人的想法，他自以為得到了對方的心，其實只是對方暫時的慰藉。

「你們這群偽領導者，總是吝嗇自己的東西，反而想著用少的換多的，小的換大的。」米卡想起了奧爾瑪的話，他一直以為生命是平等的，卻總是在抉擇什麼是值得什麼是不值得。

「你有沒有覺得我們這批剩下的人過於巧合。」

「怕什麼，他人不在這裡嗎？而且他不會傷害我們的孩子，恩光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恩諾發現，這個城市守衛的軍隊還是要懶散許多。前段時間恰好是市長的生日，再加上許多猶太人已經被關進集中營，蓋世太保應該會放鬆警惕。

何況，阿達不敢說出他們的具體人數。

「我們還不出發嗎？他們應該沒事吧。」

井蓋的洞隱隱透出了蒼白的光，恩諾估量了下時間，他們昨晚出發，現在是白天，他們應該到了薩克森夫人指定的地點。

太保應該也快到了。恩諾聽到了沉重的腳步聲，他的心臟在胸膛里隨著聲音在震動。

「咔吧。」那些人久違地見到陽光，眼睛不適應地眯了起來，但灑在自己身前的是人的陰影。

一剎那，人們就如在水裡遊盪的老鼠四處散開。陽光之下的人似乎嫌棄這裡的骯髒與惡臭，厭惡至極地把槍對準了他們的腦袋。幾個子彈射出後，他們又覺得這樣的處罰對於這群人過於奢侈，他們用防護服包裹住自己，好似踏入就會被玷污。

血混著淚水在水道里形成蜿蜒的曲線，高高低低的哭聲向恩諾襲來。有隻手扯住了恩諾的褲腿，他的五官已被下水道的污泥黏住，腰上已經多出了血淋淋的窟窿，手臂卻執著地舉著一個嬰兒。恩諾微微一愣，他顫巍巍地接受了，那隻扯住他褲腿的手慢慢地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