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聞聲走上兩樓，途中想了無數種見到白首玉的態度，最後見到只剩下諂媚，他今天在馬車上注意到白首玉的嫌惡，所以特意洗凈指甲里的污垢，不安地坐著白首玉對面。

良久才啞著聲音說：「大人出來散步是為了消食嗎？」

「嗯，順便看看你。」白首玉把糕點和土豆米推過去，他的心情在見過陳元讓莫名好了許多。

相聞聲看著那隻手被襯托的如玉，又被話說的手足無措，最後無奈道：「大人，你這話我沒法接。」

白首玉從火紅色荷包里拿出碎銀子放在桌上，荷包上綉著平安二字，金紋纏在旁邊，荷包下一顆淺綠的玉珠，紅色的穗子隨著動作動蕩。

相聞聲鬼使神差道：「大人，這荷包應是一對吧？另一個去哪了。」等說完臉色驟然難看，他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本是外鄉人來的時日也不長，貼身荷包這等重要之物，怎會讓他人知曉還有另一個，就算常常接觸相聞聲的官員也因沒見過白首玉的荷包不知是一對。

因臉色難看，再加上眉骨上的抓痕，看起來倒有幾分嚇人之色，放在桌下的手握緊，惱怒自己怎麼如此蠢笨。

也惱怒自己為何還放不下對白首玉的感情，否則遲早會栽跟頭，就如這般。

白首玉竟然歪頭，黑繩垂下，耳發垂到嘴邊，輕笑露出小虎牙，杏眼裡閃現的疑惑，白齒紅唇：「你剛剛說了什麼嗎？」

「沒。」相聞聲心裡打鼓，白首玉怎麼可能正好沒聽見，定是在心裡計劃什麼。

果然，便見白首玉把荷包解下，放到桌上，大大方方拿給他看，言語間滿是誇讚：「你真聰明，確實還有另一個，」食指輕輕撥弄穗子，「在相聞聲那兒。」

「是草民多問了。」相聞聲說完後便閉嘴，生怕自己再說錯話惹起白首玉的懷疑。

兩個人有一句沒一句聊天，但是很難再把話題扯到相聞聲身上，時間在流逝，一刻鐘過去後，酒樓少了一大半人，街上的小販也開始收拾攤子。

今晚的糕點和土豆米都是相聞聲在吃，白首玉未碰一口。

約莫著時間，白首玉起身，用手拂拂衣上的灰塵，黑色的廣袖挽上，白首玉作出邀請狀：「今夜可否賞臉到府上一住？」

相聞聲是不願的。

這明擺著圈套給他鑽。

然而他知道就算不去，白首玉身後的小廝也會壓著他去，便抿唇窘迫著開口：「是。」臉上微出薄紅，看著像是不好意思。

從後門進入白府，相聞聲很謹慎，每一步都透出小心翼翼，像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精美華麗的府邸，生怕碰壞任何東西。

白首玉徑直走向主房，對丫鬟道：「帶他去客房，」隨後停下腳步，笑意靨靨看著相聞聲，「你沐浴過後便來主卧找我，一同下棋。」

相聞聲突然明白圈套在哪了。

就是在這兒。

他生前樣樣精通，琴棋書畫沒有不會，相反，白首玉除了琴、畫，其他都爛得瞠目結舌。

可陳元讓不該會下棋，從村莊而來的人，怎麼會下棋。

他的首玉變了。

變得詭計多端，變得陰謀滿腹，變得不懷好意。

可那副笑意靨靨的模樣，又彷彿沒有改變。

相聞聲心被石頭壓著一樣，疼到窒息，感到了徹頭徹尾的冷意。

他心疼，他想看到當年那個站在花叢中指使他撲蝶，毫無煩惱的少年。

繞是少年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