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楊沒想到自己居然睡著了，他是被孫綽拍醒的。車上的人已經下得差不多了。

胡楊揉揉眼睛，對他說謝謝。

下了車，胡楊就去找自己班的位置了。

集合完畢，去宿舍放行李，然後和教官見面，便由教官領著在廣場聽領導講話。

12班的教官叫高飛，男性，一米八大高個兒，肌肉結實，孔武有力，一臉正氣，非常符合大家對部隊士兵的想像，但顯然不太符合男生們對正妹教官的暢想。他們都很羨慕隔壁班有一位秀氣女教官。

這個時候此地的陽光還是曬得要命，女孩子和精緻的男生都塗上厚厚一層防曬霜。胡楊以為這次會和軍訓一樣苦，天天擱太陽底下站軍姿、練動作。但是接下來在烈日下的活動並不多，他們經常在室內玩一些遊戲，做逃生訓練，學急救技能。晚上，大家坐在地上學唱歌，跑調的《我和我的祖國》聽得胡楊耳朵起繭。有時候他們看電影，《戰狼》大多數人都看過，但是在這個地方一起看感覺就很不一樣，一起笑一起尖叫，從來沒有比此刻更要好。

那時候，胡楊溜出去小便。廁所在田徑場角落，遠離人群。胡楊出來時，看見月上中天，耳邊蟲鳴陣陣，圍牆垂滿花枝，暗香襲人。

不知道是什麼花，他正小聲嘀咕，就有人聲響起:「這花應該是使君子。」

婆娑光影里走出來的人是孫綽，穿著那身迷彩服，身姿挺拔，腰帶掐得腰纖細一段。他沒按規定戴帽子，拿在手上轉悠。

這幾天有時候胡楊也會遇見他，隔著人群，對上了臉，就會看見孫綽在做口型，說「胡胡」。胡楊就裝瞎。

孫綽說:「唱歌唱得嗓子疼，要一起逃嗎？」

胡楊很驚訝。

他聲音真有點兒啞，胡楊自己也是。天天喊口號唱歌，水也不敢多喝，跑多一趟廁所就會被高飛哥罵「懶人屎尿多」。

恍惚間，他覺得這場景似曾相識。開學軍訓的時候，他去上廁所，完事了磨磨蹭蹭在牆邊休息時，有個男生問他要不要翻牆去買雪糕。但胡楊還沒回答，就有幾個人走過來了，於是胡楊什麼也沒說就走了。當時那個男生戴著帽子，帽檐壓得很低，胡楊也沒細看。後來他就忘了這事兒。

現在胡楊越想越覺得那男生像是孫綽。

孫綽，原來是這樣一個人嗎？暈車，試圖逃訓練，還要翻牆。學霸都是這個樣子的嗎？這不應該是他這種學渣幹的事情麼？當然，胡楊也這沒興趣。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孫綽居然說，盯著他的眼睛，笑了，「你這是刻板印象。」

胡楊很不好意思，沒想到被他看穿了心思。撓了撓鬢角，他說："我沒翻過牆，技術不行，就不拖你後腿了。"其實心裡還悄悄補了一句：你願意的話，買好吃的給我帶一份也未嘗不可。他想孫綽這回總不能猜到他在想什麼了吧。

孫綽毫不惜花，倚在那牆使君子上直笑。胡楊頭一回見他這笑模樣，曉得古怪的學霸也是會和大家一樣樂得咧嘴笑的。當然啦，帥哥總是笑得好看的。

斂了笑，孫綽將帽子往頭上一扣："走吧。"

真要翻牆？胡楊正疑惑，卻見孫綽往訓練場那邊走，於是明白自己又被耍了。

胡楊夜裡躺床上一門心思就想著下回面對孫綽，他該如何扳回一城，壓根不管舍友們從隔壁班笑面虎女教官繞回班上女生，又從遊戲聊到動漫。

次日，他們做心肺復甦急救訓練時，胡楊遠遠看見孫綽，還在琢磨著該如何耍他一回。

要做人工呼吸。真人是不可能的，假人躺地上獻身。大傢伙兒都很躁動，嚷嚷著初吻今天交代在這啦，不行吶！

胡楊想了想，他初吻在幼兒園就被熱情的小女孩奪走了，不礙事。

"胡胡。"耳邊猛然有人輕聲呼喚，把胡楊嚇了一跳，原來是孫綽趁亂私自跑出了隊伍。

"幹嘛？"胡楊頗為警惕。

孫綽一本正經地回答："將初吻貢獻給假人不大好，想請你幫個忙。"

幫忙？胡楊愣了一下，在對方帶笑的眼裡慢慢回過味來了，耳根子都紅了。

身後的程頡笑了，胡楊趕在他開口之前使勁推了他一把，然後就勾住他肩硬拽去另一條隊伍了。

孫綽這成心來捉弄他的呢，也太無聊了，要調戲找漂亮女生去呀，大排長龍盼著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