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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晚飯回家，兩人照常回到書房。劉律之最近工作沒有那麼多，就看看書充實一下自己，江佑恩則開始預習高中的課程。

高中的知識要抽象許多，江佑恩費力地研究半天，只覺得越看越糊塗，便幹脆讓自己歇歇，抬眼看向劉律之。

那男人正坐在距他不遠處的沙發上，捧著一本書專註地讀著。修長的雙腿交疊，眉頭微微皺著，燈光下竟似天神下凡。江佑恩看得發怔。

其實軍訓的時候，劉律之去看過他，他知道。

就在第九天的時候，他們在靠近圍牆的操場上站軍姿，而他無意間一瞥，驚訝地看見不遠處的樹影里停著那輛熟悉的車。悄然無聲地，也不知道來了多久。訓練結束後江佑恩飯都顧不上吃就往鐵柵欄那邊跑去，卻還是晚了一步。

劉律之已經走了。

無論他辦什麼事都不會路過學校這一片的，也只能說明，他是特意來看自己的。

小叔叔也在掛念自己。這個認知讓江佑恩的一顆心怦怦直跳。

「看我做什麼？」

低沉的聲音響起，江佑恩回過神來，只見劉律之放下書，正挑眉看著他。

「哦，那個，不想看書了，您能陪我出去走走嗎？」江佑恩試著發問。

以往兩人的關係都是劉律之佔主導，劉律之提出，江佑恩接受，劉律之要求，江佑恩照做。而今日，江佑恩莫名地心口酸脹，他看著劉律之，無比地想要親近他，想要試著提要求，渴望他能對自己稍多縱容一些。雖然這樣的想法有些大膽。

好在，劉律之答應了。

小區不遠處有個公園，白天一般都見不到什麼人，唯有晚上人多一些，基本上都是年輕的小情侶。兩人並排走在林蔭道上，淺秋的晚風溫柔地拂過臉頰。

「晚上吃多了不舒服？」

「有一點撐。」江佑恩摸了摸肚子。

劉律之點了點頭，「那就多走走，正好我也好長時間沒有散步了。」只是每天下午都會在公司的健身房鍛煉一小時，但是健身房的空氣哪有戶外這樣閑適。

又有一對年輕的情侶路過，女生走在前面，蹦蹦跳跳地，男生捧著兩個人的奶茶，無奈又縱容地跟在後面。

江佑恩不知不覺就停了下來，神情很是羨慕。

劉律之側頭看他。「怎麼，也想脫單？」

好像有什麼東西就快要從心底破土而出。江佑恩穩住心神，搖搖頭，很沒出息地說：「我想喝他們手裡的奶茶。」

「……」劉律之抬了抬嘴角，頗有種哭笑不得的意味。

「你剛才還說撐。」

江佑恩揉了揉臉。那隻是權宜之計，事實上，他不撐也不想喝奶茶。不對，奶茶還是想喝的，但劉律之一定不會讓他喝就是了。就在他打算開口解釋的時候，劉律之忽然道：「那種東西不能多喝。」

果然。

江佑恩垂頭：「我知道了。」

「不過，」劉律之手插口袋轉了個方向，「偶爾喝一杯也沒什麼。」

江佑恩幾乎不敢相信：「真的嗎？」

劉律之沒有回答，兀自往前走著。江佑恩心頭雀躍，小跑著跟上他的步伐，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劉律之也沒說什麼，就任他拉著。兩人慢慢悠悠地逛到奶茶店，又一人捧著一杯奶茶慢慢悠悠地往回走。

「有點膩。」劉律之評價。

江佑恩眯著眼睛，喝著與劉律之同樣口味的奶茶，語氣就像被奶茶浸泡過：「我覺得好好喝哦！」

劉律之被他話尾的「哦」逗笑，也模仿著他的語氣，說：「你好可愛哦！」

冷不丁地聽到這麼一句，江佑恩連頭皮都酥麻了起來，臉頰燒得發燙，甚至都不敢抬眼去看劉律之。幸好夜色濃郁，路燈昏黃，劉律之看不太出他臉上的紅暈。

就這麼一直走到小樹林附近。

「嗯……」

一道嬌媚的呻♧吟隨著晚風直接飄入兩個人的耳朵。

挽著劉律之胳膊的江佑恩很清晰地感受到他的身體僵硬了一下。

「寶貝，放鬆點。」低啞的男聲在林子深處響起。

「……」劉律之黑著臉，拉著江佑恩大步離去。

江佑恩幾次試圖開口，都沒有成功。小叔叔神色不虞，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一直到電梯口，劉律之突然道：「這是很沒有公德的行為，你以後有女朋友也不能這麼幹，知道了嗎？」

「……知道了。」江佑恩偷覷著他的側臉，忽然想到，小叔叔也沒有過女朋友，他是不是還是個處♧男啊？

他的心頭泛起一陣隱秘的歡喜。

小叔叔，沒有在任何一個瞬間屬於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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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剛開學一個多月，江佑恩和時博就因打架鬥毆被請了家長。劉律之面無表情地推開政教處的門，淡淡地看了眼垂頭站在辦公桌邊的江佑恩。

「怎麼回事？」他看向江佑恩的班導。

女老師無奈地嘆了口氣：「讓時博說吧。」

時博聞言立即抬起頭：「我跟您說，劉叔叔，這事兒真不能怪我和佑恩。是那個王八犢子太變態了，他居然往許白然的杯子里撒尿，還多次性騷擾她！我和佑恩作為許白然的朋友當然忍不了啊，就跟他發生爭執來的……」

時博的爸爸揉了揉有些稀疏的頭髮：「是不是你先動的手？」

「……」時博梗著脖子，「再來一次老子還是要打他，把他打廢為止！」

劉律之看向江佑恩：「你呢？」

江佑恩低著頭，不敢對上他的眼睛，語氣卻絲毫不顯怯弱：「我和時博先去警告過他一次，但是他第二次做得更加過分，我們忍無可忍，去找他理論，他卻一直言語挑釁我們，說一些很骯髒下流的話。」

時博忍無可忍，率先動手，但是他畢竟是個遊戲宅，很快就處於下風。江佑恩不可能眼見著朋友挨打，於是前去拉架，三人撕扯中，那個男生的頭無意間撞在了暖氣片上，當場就暈倒了。路過的同學見狀立刻告訴了老師，很快120就把那名男生帶走了，同時江佑恩和時博也被帶到了這裡。

劉律之聽完了，還沒等說什麼，電話就響了。是秘書打來的，他揉了揉眉心，出去接電話。而就在這時，辦公室又進來了幾個人，許白然和她的媽媽，還有那名男生的爸爸。

江佑恩和時博臉上都掛了彩，雖然都是一些皮外傷，卻仍叫許白然紅了眼圈。

「就是他們兩個打傷的我兒子？」男生的爸爸沉著臉，陰冷的目光在時博和江佑恩的臉上遊走。

教導主任站了起來，將過程又複述了一遍。男生的爸爸聽完，冷笑著說：「我兒子要是出了什麼事，你們學校就等著吧。」又看向江佑恩和時博，「沒教養的東西，小小年紀就動手打人，長大了還了得？保不齊也是社會的敗類。」

教導主任覺得這話過分，正要說什麼，時博就已經先一步出了聲：「你兒子就有教養了？騷擾女同學就是您教養的嗎？如果是這樣那就說得通了，畢竟一看您也不像是什麼好東西，教出這種兒子也不奇怪。」

「操♧你媽的小♧逼崽子你他♧媽說誰呢？」男生的爸爸抬手就要扇向時博，卻被時博的爸爸一把抓住了手腕。

「時博，道歉。」時博的爸爸沉聲說。

時博瞪圓了眼睛：「是他先罵我倆的！」

時博的爸爸緊緊地箍住男人的手腕，面不改色地道：「他罵你是他沒素質沒教養，你還口就代表你和他是一樣的級別了，這個爸平日里教過你的。」

「……」教導主任和女老師目瞪口呆。

時博聞言冷冷一笑，沖著男人抬了抬下巴：「也是，和您說話真是髒了我的嘴。對不起！」嘴上說著對不起，語氣卻絲毫沒有道歉的意味。

在男人的奮力掙紮下，時博的爸爸放了手，站到時博和江佑恩旁邊，對男生的爸爸說：「時博已經道歉了，還請您不要和小孩子計較。」

男人無從發作，滿頭青筋。

時博的爸爸又道：「您剛才也罵了時博，是不是也應該道個歉？」

男人一聽又要動手。

劉律之打完電話進門，看到的就是這樣一派混亂的場面。他大步走過去把江佑恩拉到身後，直直地看向教導主任：「張主任，這件事情該怎麼處理？」

教導主任無奈地道：「先雙方協商，不能和解的再由學校出面。」

劉律之點了點頭，偏頭看向男生的爸爸：「私了還是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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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教務處出來晚自習已經結束了，一行四人沉默著走到學校大門，時博的爸爸忽然開口：「江佑恩叔叔，您把微信給我一下吧，回頭我把錢給您轉過去。」

看他實在堅持，劉律之只好當場與他互加了微信。

時博和他爸爸打車走了，江佑恩跟著劉律之上了自家的車。

「對不起。」江佑恩說。

劉律之面無表情：「錯哪兒了？」

江佑恩垂著頭：「不該動手打人。」

劉律之「嗯」了一聲，又問：「後悔嗎？」

江佑恩猶豫了一下，沒吭聲。

劉律之瞥了他一眼，淡淡道：「無論什麼情況下，動手都是不佔理的，尤其是把對方打傷，有理也會變成沒理。下次再遇到這種情況，要第一時間告訴老師，如果老師不肯解決，就告訴我。我幫你解決。但如果是突發♧情況且事態嚴重，你可以適當動手阻止，但要注意分寸。像這種言語挑釁，完全不能構成動手的理由，明白嗎？」

江佑恩低低地應了一聲。

「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

「的確很麻煩。」劉律之說，「如果不是突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現在我應該坐在會議室里開會。」

江佑恩自責到無以復加。

「但是主動站出來，替女同學出頭，揭發行為不良的男同學，這是值得獎勵的行為。雖然方式不對，但是出發點還是好的，作為一個男生就應該有這樣的勇氣。」

江佑恩眨眨眼，沒反應過來。

劉律之放緩了語氣：「在這一方面，你做得很不錯。但是兩件事不能混為一談。作為你勇敢出頭的獎勵，今晚我們出去吃。作為你動手打人的懲罰，未來的兩個周末不準打遊戲。」

就……這樣嗎？

江佑恩呆住了。

劉律之輕輕地嘆了口氣：「疼嗎？」

江佑恩受寵若驚，趕忙搖搖頭。

劉律之又瞥了他一眼，不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