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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父他總是冷冰冰

      「師尊,我想吃烤山藥。」   「吃,吃大塊的,兩塊夠嗎?」   「夠,謝謝師尊,師尊真好。」   ————————————————   郁孤是個倒霉蛋,有多倒霉呢,十八歲以前連個名字都沒有,被人叫成丑狗兒。   長相醜陋,人見人踩。   每天早上醒來第一件事,就是被人揍一頓。   沒辦法,因為這是個看臉的世界(๑•́ωก̀๑)。   直到有一天,有那麼一天,有一個長得好看,想不開的男人收養了他。   那個男人叫輕江水,他讓他管自己叫做:師父。   我見師父冷冰冰,師父瞅我丑唧唧。   何必在一起,互相為難呢?   長得丑,活得確實久,有人平白無故對你好,一定是有所圖。   但郁孤實在沒能明白,他那個冷冰冰的師父圖他什麼呢?圖他丑得連鬼都怕嗎?   「師父,你為什麼總是不開心?」   「我沒有……」   「那你笑一下。」   師父:(›´ω`‹)笑   「師父,你那不是笑。」   「我笑了!!(ノ=Д=)ノ┻━┻」   論一個無論怎麼笑,都會被小徒弟吐槽的師父,有多麼_(._.)_。

    第二十六章:未開化

    小說: 師父他總是冷冰冰 作者:苏家寡人 字數:2042 更新時間:2020-05-10 21:41:59

    他們之間隔著一層霧,朝彼此安靜的望著。

    狗兒從心底最深的地方,泛起膽寒發豎的顫意,如同溝壑被人掰開,從裡面汩汩溢出的熔漿,把皮肉骨頭煉成融化的油。

    「你是誰?從哪來?又要到哪裡去?」他又問狗兒了。

    狗兒牙齒髮抖,他忍不住想要躲開,卻不知道哪裡的膽子,忽然朝他大喊:「你又是誰?!這是哪?!」

    「我,我是巫。」巫安靜的對他說:「該你了,你叫什麼名字?」

    「我……我叫狗兒。」

    巫沉默下來,那雙眼睛像啄過腐肉的禿鷲,飽經滄桑又冷漠的陰沉,配上他那張連妖怪都要嚇壞了的臉……

    使狗兒的心,想要躲藏。躲貓貓似的擠在肋骨中,好不叫巫找到,一口咬下去,像爆了汁的果子。

    「狗兒……」巫偏了偏頭:「我不喜歡這個名字,就好像,好像……我曾經也叫這個名字。」

    狗兒嚇壞了,一動不敢動,吞咽著口水,恐懼的想要震懾對方:「你才不叫狗兒!這名字是我師父給我起的!」

    巫看著他,像是迷惑了:「師父?」

    「嗯。」狗兒鄭重的點頭。

    巫似乎被師父這兩個字吸引了,他從霧中漸漸爬出來,狗兒忘了呼吸,驚得要翻了眼珠。

    巫的下半身,竟然沒有腿,而是尾巴,卻不是一條……而是足足九條!

    如同孩童的小手,嬌弱的擺動著。

    狗兒胃裡一陣翻湧,忍不住嘔出來……卻什麼都吐不出來。

    巫卻爬到他身邊。

    狗兒看著巫,忍著噁心。巫的下身泛著青色,有著鱗片,好像一條粗壯的蛇,唯一和蛇不同的是,蛇沒有九條尾巴。

    「你能給我說說師父嗎?」巫坐到身邊,像個小姑娘一樣蜷縮的抱住自己可憐又令人作嘔的九條小尾巴。

    狗兒忽然愣住了,從心裡泛起一股潮濕,難以忍住的悲傷,足夠令他痛哭出聲,可狗兒只是掉了一滴眼淚。

    這是一滴圓潤,透明,無暇的淚。

    它落到地上,卻形成了小小的湖泊。

    狗兒從這湖泊里,看到了自己。

    何不把你那可笑的面具摘到?看看你自己真實本來的面貌?!

    狗兒受了聲音的蠱惑,手指有些猶疑,卻還是摘掉了面具,噗通一聲,面具掉掉湖上,像一艘小小的船,漂浮在湖面。

    狗兒跪下來,看著湖裡的自己。

    可他卻漸漸……看著自己的影子,縮成了一隻小小的蟻,懵懵懂懂的爬,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而活?只是按照天意,按照萬物都允許存在,生長的道理活了下去。

    蟻,沒有活多久,它的生命有限。

    逐漸,它蜷縮成一團,獨自的死了。

    狗兒看著,這湖裡的影子又變了,變成了一隻有翅膀的鳥。

    飛得好高,好高,好高。

    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能飛這麼高,竭盡全力,不知疲憊的尋找太陽的心臟,雲的脈搏。

    孤掌難鳴的,它用盡了全身力氣,發出一聲顫慄,劃破天際的悲鳴!

    它還沒有飛到,它想要去的地方,就這樣草草結束了,它掉下去了。

    往下掉著,那些它曾飛過的令它引以為傲的高度,都離它而去。

    終於,只剩下無邊的寂寞。和空洞的死亡了。

    湖面的影子又變了,那是一隻威風凜凜的黑熊,它天生是王者,林中的霸王,飲熱血,啖生肉。

    卻沒有贏過時間,輸給了疲倦。

    終於湖面清澈了,清澈的照進狗兒的心裡去,現在,湖面的影子,只是狗兒自己的臉。

    真實面目……總是醜陋的。

    狗兒撫摸著自己的右臉,上面布著青色的紋路,像藤蔓一樣奇怪的纏繞在皮膚上。

    蠱惑他的聲音又說話了:你看到了什麼?

    狗兒擦去臉上的淚,回答:「我看到了一生。」

    一生。

    當你還小,年幼。懵懂孩童,只是盡心而活,從東跑到西,就以為是世界上最遠的距離。

    當你長大了一點,世界廣闊了,可你是局限的。野心長到小草一樣的高,不滿足的慾望,是最溫暖的哺育,足夠把這株小草養成參天巨樹。

    當你長大了,都有點老了。賦予過的一切快樂,都隨著黑髮,緊緻的皮膚一起流逝。

    總是,時不待我,我也不再是從前那個人了。

    呼!

    驟風急雨,劈頭蓋臉的沖洗著狗兒的身體,狗兒的身體滋出癢意,四肢百骸像一株小小的植物,拚命讓自己抽得更長。

    「啊!!!」狗兒發出一聲痛苦的慘叫,他睜開眼,血被煮開了,是一杯茶,往裡面丟陳皮,姜,棗,鹽,茱萸,薄荷。

    是苦,又澀,又酸,又甜,又鹹。

    這涼薄的一生。

    要把紅色,沸騰的血,煮成,熬煎成琥珀色的茶湯。

    五經六脈,都在逐漸重塑。是木,火,土,金,水,是相剋,相融,相燃,相潤。

    淬成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狗兒的骨頭逐漸伸長,他的皮膚跟著骨頭覆蓋……

    輕江水膛目驚駭的看著,他懷裡這個孩子,慢慢長成一個少年。

    狗兒緩慢的從地上站起來,他的個子已經和輕江水差不多了,只比輕江水矮半頭。

    他的目光,亮如星辰。

    他的身體,像樹一般挺拔。

    他還是狗兒,卻又不是狗兒。

    他逐漸,會蛻變成,天與地都掌控不了的模樣。他註定會超脫三界之外,掌管一切他所能看到的事物。

    他會是萬物,萬物就是他。

    以心觀心,以念觀念。

    豐年獃獃的看著,說出一句:「他的修為……已經到了渡劫期。」

    雲階月暫時忘了心裡在流血的傷口,他也驚訝,只是驚訝過後忍不住笑了出來。

    太可笑了,天道。

    狗兒看著自己身體,看著自己的手,手掌里的三條線,清晰又清楚。他渾身裸露,站在輕江水面前,注視著輕江水那張摻雜著驚訝,喜悅,苦痛的臉。

    他朝輕江水說:「師父。」

    輕江水怔住了,他面前的不再是個孩子。

    而是個,少年。

    少年,成長為男人的過渡期。擺脫孩童天真的成熟期。

    狗兒的面容俊朗,只有臉上的青綠紋路依然刺眼。聲音朗朗動聽,還帶著未開化的纏綿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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