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辰穿過這十里河間走廊。一路上的風拂楊柳，草長鶯飛，還有幾隻雀兒站在柳枝上跳來跳去，正嘰嘰喳喳地在四處覓食。因為他在來時就已收斂仙氣，所以並沒有驚擾到這些林間小獸。

他順著河流走到盡頭，林盡水源，有一處小山。白辰在一株海棠樹下立住，折下唯一盛開的一枝海棠花，頓了頓才解開小山外的結界，只見一陣輕煙徐徐散去，露出了小山入口處的一塊小石碑。

上面依稀標記著三個古文字——「清嵐鎮」。

白辰獨自一人走了進去。這個小鎮早已荒廢，不過白辰留下的結界術，卻保留下了它剛剛破敗時的模樣，就好像是剛剛還有鎮民居住，而不是歷史或者久遠的過去。

只可惜在小鎮內圍，卻是整整齊齊的幾百個墳頭，雜草過膝，很是寂寥。

白辰把那枝海棠花放在最前面的一個墳頭上，然後俯下身去，伸手摸了摸墳前的墓碑，撣去一層厚厚的灰塵，下面並沒有寫什麼墓誌銘。

這是一塊無字墓碑。

「鎮外的那棵海棠亦開了一枝花，想來後山上那片海棠林，今年應該長勢很好。」白辰輕笑，「方才我叫念笙去後山給你們摘花了。他飛升之後便離開驪山，現在跟我住在雲崖宮裡，雖然依舊頑劣，不過這些年過得很好，你不用擔心。」

這塊墓碑所在的墳墓，與另外幾百個墳頭還相隔了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默默地佇立在這片荒蕪的雜草叢中。

而白辰看著它沉默了瞬間，才話家常一樣地低聲開口：「兄長，似乎自雪河清之亂後，這八荒四海就變得出奇的太平了，海晏河清，乾坤朗朗，這大抵也是當年你想看見的吧？「

「只是雪河清這個名字……不知為何，總讓我感覺有些熟悉。可惜當年我在閉死關，出關之時已是大戰末期，雪河清妖靈散盡，所以我也並沒有看見過妖皇本尊。到這些年，我翻遍了南衡的仙家七十二史，卻還是沒有查出他的來歷，也是奇怪……」

或許誰也不會料到，白氏白辰，驪山白伏清，這位早在上古之時就已名震六界，被列為靈台七傑之一，甚至曾經堵在酆都城門口七進七出，讓整個鬼族噤聲的天族上神。

竟會在一個破敗小鎮里，像一個凡人一樣地悼念故友，還絮絮叨叨地說著些過去發生在自己的事情。

「嘩嘩嘩——」

可惜回應白辰的，只有一陣陣孤寂的風吹樹葉聲。這個地方已經朽敗很多年了，早已沒有了那些熱鬧的煙火氣。連白辰也不再是年年回來，只是偶爾傷懷，記掛起那些故人時，才會來給他們的墳前送上一兩枝海棠，像這樣自言自語說上一兩句話。

忽然有一陣大風吹來，竟把墳頭的那枝海棠卷上了高空，白辰一愣，這才發現有人來了。只見一道神光破空，一下落在自己身後，顯化成了一個貴氣迫人的年輕美婦模樣，看著白辰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