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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反正結果就是，後面的一周劉律之都沒有再提過結婚的事情，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該幹什麼幹什麼。

江佑恩一連輾轉反側數個夜晚，終於想到了一個比較好的切入點。正好這個周末有全新的恐怖片上映，他故作不經意地和劉律之提了一下。

劉律之聽了，問：「怎麼不和時博一起去看？」

「時博宅在家打遊戲不肯出來，許白然要補課。」江佑恩眨巴著眼睛，努力做出一副無辜的模樣，「其他同學也不熟悉，只有您能陪我了……」

「……」劉律之頭疼地問，「你不是害怕麼，怎麼還看？」

江佑恩笑眯眯地說：「有您在我就不怕了啊。」

劉律之垂眸看了眼日程表。

「那就周日下午兩點到六點，我空出來陪你。」

江佑恩歡欣雀躍。

其實他想的是一個非常曲折的辦法。

先和小叔叔一起去看鬼片，自己則必定會害怕，這樣晚上就可以以害怕為由去小叔叔床上住了。而兩個人一起看過同一部片子肯定會有話題聊，聊著聊著就可以把話引到結婚這件事情上了。如果沒有那部電影，就只是平白無故地突然找他聊天，意圖肯定會暴露得很明顯，而夜晚往往是人卸下防備的時候，這個時候恰到好處地引入話題，一定可以順利得到答案的。

機智死了，江佑恩。

這麼想著，他好心情地晃過去給劉律之端茶倒水，看得劉律之直挑眉。

「看個恐怖片有那麼高興？」

「就是很高興啊。」江佑恩搖頭晃腦地，日光透過玻璃折射進他剔透的眼中，波光粼粼的，像湖面上落滿了星辰。

劉律之沒來由地跟著笑了一下。

仿若也有陽光照進了他的胸口，暖洋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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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很快就到了。

為了圓滿地完成計劃，江佑恩還特意在前一天晚上把作業全寫完了，盡量克服一切幹擾因素。

當日下午，江佑恩特意穿了一身新衣服，臨出門時還照了照鏡子。鏡中的男孩輕輕地眨了眨眼，笑容洋溢著青春的味道，溫暖又帥氣。

「完美。」

計劃另說，眼下最重要的其實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和小叔叔一起去看電影。看的什麼片子也另說，最重要的是這次活動的性質。江佑恩把它定義為一次約會。

啊，約會。

他禁不住又看向鏡子。

明明才只過了三年時間，他卻已經長高了這麼多。當時第一次見到劉律之時他還只到他的胸口，現在已經到他的眉骨那麼高了。

他看著看著就微笑起來。

劉律之的車已經等在樓下了。因為是直接從公司過來的，他仍然穿著上班時的西裝革履，看起來嚴肅禁慾，透著一股子別樣的魅力。江佑恩在他身旁的副駕駛座坐下，湊到他身邊上看下看，發自肺腑地說：「小叔叔，您真帥！」

劉律之微微翹起嘴角：「你也是。」

江佑恩嘿嘿笑起來，忽而眼尖地發現旁邊擺著的香水盒。

「新香水嗎？」他好奇地看過去。

「感興趣？」劉律之直接拿過來給他看。

盒子已經開封，江佑恩小心地拿出來聞了聞。是一種好聞的冷香，和以前的不太一樣，但莫名地，好像更加適合劉律之。

香水的名字叫MOON。

月亮。皎潔而清冷的月亮。

他是越聞越喜歡，禁不住問：「我可不可以噴一點呀？」

「當然。」

江佑恩便要對著自己的衣襟噴上去，卻被劉律之按住了手腕。

「不是這麼噴的。」劉律之拿過玻璃瓶，「兩隻手都伸出來。」

江佑恩乖乖地伸手。

劉律之在他左手手腕上輕輕地噴了一下。

「搓一搓。」

江佑恩乖乖地將兩截手腕輕輕地搓了搓。

淡雅的香氣在車內瀰漫開來，江佑恩心中歡喜，問：「您今天噴的也是這個嗎？」

「嗯。」

「我可以聞一下嗎？」

劉律之伸手給他聞。江佑恩在他手腕處嗅了嗅。

也許是香氣的加持，江佑恩只覺心尖顫得厲害。劉律之那骨節分明的手就在眼前，白皙且修長，如同上好的白玉般美好無暇。這隻手在他不安時牽過他，為他在試卷上籤過名字，為他做過菜煮過湯，為他挑選過衣物，為他做過許多許多的事情。他好想牽住這隻手，與之十指相扣，到它慢慢變得蒼老，到它表面的肌膚泛起幹澀的紋理，也不放開。

幻想得越是美滿，現實就會被襯托得更加空虛。看著劉律之自然地收回手，平白地，一顆心陷入了強烈的失落當中。

好在電影院很快就到了。

不得不說，恐懼這種東西是真的很難戰勝，就算劉律之就坐在身邊，江佑恩還是被嚇得腿軟。那恐怖的畫面，詭譎的音樂，和放映廳里時不時響起的驚叫，無一不讓他脊背發涼。劉律之則一直端正地坐著，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連看到最恐怖的畫面時也沒有移開視線。

身邊膽子小的女生早已經鑽進了男友懷裡，男生似乎一點也不害怕，甚至直言：「怕什麼都是假的，你看那個女鬼的臉，得用幾瓶粉底液才有這種效果啊。哎呀你們女生就是膽小，這都能嚇到。我都懷疑這個劇情是編劇摳著腳想出來的，鬧了半天當小三還有理了，死了還有臉變成鬼出來作妖……」

女生的臉在黑暗中扭曲了一下。

「你他媽，但凡稍微有點情商也不至於單身二十幾年才碰到老子。」

男生不甚在意地說：「反正現在有了就行唄。」

江佑恩覺得這對話有趣，連帶著恐怖的氣氛也被沖淡了許多。接下來的大半場里，每逢有鬼必有男生的無情吐槽。他們的聲音其實也算不大，但是離得近，也就聽得比較清楚了。女生覺得非常丟人，滿心只希望男生閉嘴，江佑恩卻覺得這樣很好，至少不那麼害怕了。

到電影散場時，趁著男生去上廁所，女生悄悄地過來給江佑恩道歉。江佑恩微笑著搖搖頭，說沒關係。

看完電影上廁所基本也是個固定流程，江佑恩出來的時候劉律之已經在洗手了。也許是廁所燈光太亮的緣故，劉律之的臉色顯得有些蒼白。江佑恩也沒有過多地注意。

晚上吃完飯，兩人照例待在書房。午夜過後，雙雙起身準備回房。

江佑恩拿出事先準備好的說辭：「那個，我有些害怕，今晚可以和您一起睡嗎？」

「可以。」劉律之回答得非常幹脆。

計劃通。

江佑恩按捺著激動的心情，回房拿了枕頭放到劉律之的床上。

劉律之先一步去洗澡，他就坐在床上琢磨話題的引導方法。

這次劉律之洗得異常快，不到十分鐘就擦著頭髮出來了，江佑恩雖覺奇怪但也沒有多想，也進去洗了澡。出來後走到床邊才發現，兩人的枕頭被擺得很近。

江佑恩眨眨眼。

往常劉律之只要上床就會關燈，生活總是很自律了。而今天，他不僅遲遲不肯關燈，還主動挑起了話題，這當然正合江佑恩的意。他努力配合著，很快就把話題引到了自己的目標上。

「拒了。」劉律之靠在床頭，微微闔著眼，「雖然我很生氣你小姑私自來找你說些有的沒的，但她說得也的確不錯，我現在結婚的確會影響你，至少等你上大學以後再說吧。」

江佑恩低下頭，聲音有些幹澀：「謝謝您。」

平心而論，他是高興的。但是他也知道小叔叔為他放棄了什麼。

江晚晚和他說過，劉律之是江家的養子，為了報答養育之恩，多年以來他對江老太太唯命是從。這一次的聯姻也是江老太太提出的，而劉律之，拒絕了。

他總不會傻到認為這是劉律之一句話就能解決的事情。

忽覺心疼又心酸。

「沒什麼。你好好學習就行了。」

江佑恩悶悶地應了一聲。

劉律之側頭看過來。「怎麼，我結婚你不高興，我不結婚你也不高興？」

男人的眼底藏著一絲淡淡的笑意，他根本就什麼都明白。江佑恩用頭在他肩上親昵地蹭了蹭：「您還這麼年輕呢，不著急結婚。」

劉律之啞然失笑。

問出了想知道的，江佑恩鬆了口氣，困意也隨之而來。他道了句晚安便轉過去躺好，劉律之在他身後，低低地也說了句晚安。

不知道過了多久，劉律之又開口，試探性地叫了一聲：「佑恩？」

江佑恩迷迷糊糊地翻過身來正對著他：「我在。」

劉律之不說話了。

夜靜下來，月亮被烏雲遮蔽住，厚重的窗簾擋住了黯淡的月光，屋子裡漆黑一片。劉律之在黑暗中睜著眼睛，眉頭就沒鬆開過。實在是忍無可忍了，他在被窩裡捉住了江佑恩的手。

冰冷的溫度激得江佑恩一驚，幾乎是立刻就醒了過來。

「小叔叔？」

劉律之低沉地「嗯」了一聲，卻仍然沒有鬆手。

江佑恩喘了口氣，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而後一個突然翻身滾到了他的懷裡，雙手摟住了他的腰。

「抱著我就不怕了，睡吧睡吧。」他含糊不清地說。

少年的身體就像是一個小火爐，靠過來的瞬間便驅散了所有的黑暗和寒冷。劉律之伸手輕輕地揉了揉他的腦袋，一顆心軟成了一灘水。

也是在此時才忽地想起，其實江佑恩平日里是睡得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