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夜班車上只有江喻和洛星桓兩人，江喻望了一眼窗外，玻璃上倒映出洛星桓藏匿在連帽下的側臉。

「不等朋友了嗎？」

「他有事，不來了。」

江喻點點頭，「那麼晚了，出門也不安全。」

洛星桓關上了手機，淡淡地嗯了一聲。

這時，司機喊了一嗓子，「你們都擱哪站下？大晚上的我就不一站站停了。」

江喻回道，「我第四站下。」

「你們一起嗎？」

「不是，」洛星桓出聲，「我在他後面。」

江喻有些意外地看著他，「你住在那片嗎？」

「嗯。」

「那我們離得挺近的。」

洛星桓拉了拉帽檐，「那塊離寧大近，上課方便。」

提起寧大，話題似乎變多了一點。

江喻有些悵然，「你不住宿舍嗎？寧大的宿舍環境很不錯。」

洛星桓搖了搖頭，「我不喜歡太多人擠在一起。」

剛上大學的時候江喻住過一段時間的宿舍，那時他交了不少朋友。後來他為了沈容霄專門在學校旁邊租了一間公寓，生活的重心全都圍繞著一個人轉，那些原本關係還不錯的朋友漸漸和他沒有了聯絡，只有從小玩到大的發小還保持著聯繫，雖然對方天天在不爭氣地罵他。

算不上有多美好的回憶讓江喻突然沉默了下來，洛星桓的目光在他的臉上停留了片刻，頓了頓，「江哥，你也是寧大的嗎？」

「啊，是……不是。」江喻一下子楞了神，結結巴巴地說。

不知道是不是他看錯了，洛星桓總是冷冰冰的雙眸似乎多了一抹笑意，「是還是不是？」

「算是吧，」江喻無奈道，「只不過後來轉學了，去了衡州。」

「那也算我半個學長。」

「學長」這個稱呼一下子把他們之間的距離拉近了，讓江喻綳起的情緒也在微微放鬆。

「華哥說你是音樂系的，你的架子鼓我看過，玩的很不錯。」

洛星桓說了一聲謝謝，「其實我主修古典樂，架子鼓只是業餘愛好，才剛剛練了幾個月。」

江喻的眼睛微微睜大，幾個月就能有那麼好的水準，這怕不是別人學了幾年的成果吧？

洛星桓似乎並不在意這些，他問，「學長原來是什麼專業？」

江喻摸了摸鼻子，「我是學美術的。」

「難怪，你剛剛是在畫畫嗎？」

「有時候會練練手。」

……

巴士停站了，他們之間的對話也自然的平息。江喻下了車，看見洛星桓隔著玻璃對他抬了抬手做無聲的告別，他回以了一個微笑。

也許是因為一路上聊了不少，沉在江喻心上的壓力也消散了許多，他劃開手機，鎖屏上顯示著凌晨兩點半。

大學生做那麼晚的兼職很難吃得消，這個男孩應該也是為了賺取生活費才選擇了這個工作。江喻邊在腦中猜想邊往居民樓里走，突然，兜里的手機震動了一聲，亮起的熒幕照在江喻的臉上，他的腳步停頓在了原地，一股寒意驟然從腳底直竄大腦。

——：送你回來的男人是誰？

江喻猛地回過頭，手機被五指攥地生疼，可是他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沒聽到，除了一條空蕩盪的街，在黑夜中顯得格外蕭瑟。

那個人在看著他。

江喻的手指在熒幕上僵硬地移動，按下了發送。

：你在跟蹤我？

『叮』的一聲，消息飛快地回覆。

——：我在保護你，小喻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我知道關於你的一切

短短一句話，卻看得江喻涼進了心裡，他的手指緩緩移到了撥號的標誌，可是過了許久，他也沒有勇氣按下去。

就在他掙扎的片刻，一條消息又出彈出在了信息欄上。

——：晚安，好夢

江喻輸入了一個句號，卻無法發出——這個號碼已經成了一個空號，就如他猜想的一樣。

有一雙眼睛一直在背後注視著他，監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江喻幾乎是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家，鎖住了門，可是那種被監視的恐懼依然環繞在他的心頭，無數道雜音貫穿他的耳膜，來自他狂跳不止的心跳。

他究竟有什麼魔力，能讓對方這樣窮追不捨？江喻覺得自己大概是被這段時間以來的坎坷磨平了心態，到了這種時候還有心情先自嘲上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