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古滇國了。」容華跳下船去，輕盈的腳尖點地，衣袖上綉著的牡丹褶褶生輝的隨著容華的動作擺動。容華身姿秀麗，朝眾人一笑。

更加廣闊的世界，在狗兒面前展現。

狗兒的眼睛不自覺的動著，把看到的一切都映在腦子裡，他跌跌得向前走了兩步，望著這喧嘩的街……

魚攤小販的吆嚯，竹子編製的筐上放了新鮮的荷葉，好讓水不漏出去，黑色的肥胖的魚，一條條扭動著游來游去。

「芙蓉糕，好吃的芙蓉糕……」

曼妙的女子踩在畫著花的鼓面上，手上戴著鈴鐺，一支舞接一支舞跳著。

多麼繁華……

「讓開啦！象群來啦！！」狗兒聽見有人大喊一聲，他的心怦怦跳了兩下，因激動而目瞪口呆……

他獃獃走到輕江水身邊，拉拉輕江水的袖子：「師父，這是什麼？」

一頭頭雄壯的大象，象牙慘白的像鋒利的大刀，它們發出聲響……

震耳欲聾般的，狗兒睜大了眼睛。

「這是大王宮裡養的象群。」豐年淡淡的開口，他拿出一件深藍色的斗篷，自己穿上……目光幽涼，黯淡的錯開眼：「我們走。」

輕江水拉住狗兒的手，狗兒順從的跟著輕江水走，他們的手緊緊握在一起。

狗兒覺得輕江水的手真的很暖，他去看輕江水……才發覺自己現在已經不用抬頭就已經可以看清輕江水的側臉，他或許真長高了不少。

輕江水還是那樣的平靜，在這喧鬧街道中，他好像是兀自落下的那點零散碎末的雪花，那樣冷那樣涼，卻是落在狗兒舌尖……經久不化。

「師父。」狗兒忽然想起來容華跟他說的，問輕江水：「你知道什麼是鯨嗎？」

輕江水沉默的搖頭。

狗兒有些失望，說：「我還以為師父你無所不知。」

輕江水眼中流露出點笑意，只是搖搖頭。

「那你知道鮫人族嗎？他們真的很會唱歌嗎？」

輕江水停頓了一下，忽而看向豐年，然後輕江水看向狗兒，淡淡樂了：「我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唱歌，我見過一隻鮫人，已經不能再唱了。」

狗兒驚訝：「他生病了？為什麼……」

「我們得租幾匹馬，如果要走的話，得走一天一夜，身體吃不消。」豐年忽然伸了個懶腰，又問：「你們誰有錢租馬？」

輕江水和狗兒不用說了，純粹是兩個窮鬼。

雲階月從前是個富貴王爺，但現在身家除了一座大大的墓地就沒有其他，雲階月說：「我的墓里有陪葬的金銀珠寶。」

豐年一愣：「你拿來了嗎？」

雲階月搖搖頭。

豐年怒：「那有什麼可說的？現在好了，大家都沒有錢，話說……」豐年摻雜了自己的個人情感：「我就想知道為什麼另一個容華要千里迢迢跑到古滇來？！」

雲階月看向容華，而容華只是笑，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容華取下腰間的一枚玉佩，遞給豐年：「當了吧。」

雲階月眼睛紅了，恨意似的看著容華。

「當初情意綿綿，說什麼都是好聽的。現在再看，只覺得幼稚可笑，如果是情真意切，有沒有這玉佩都無所謂。」容華意已決，只強硬的把玉佩塞進豐年的手中：「你拿著，當了。換些錢，哪怕換點銅臭味，我也不想要它了，正好。」

豐年一頓，沒有說話。

雲階月更甚，咬牙切齒般的笑了，眼睛通紅：「當了吧，若是一文不值，便更稱你的心意了。」

但顯然，豐年回來時，拿了一兜子錢，不是一文不值，正相反那條玉佩是當年雲階月做王爺時贈給容華的定情物，那時便價值連城，現在又成了古董稀罕物，聽豐年說值很多很多錢。

容華看著那一袋子錢，笑了……然後別開眼去。真金白銀，好過真心換真心。

雲階月一言不發，只走得遠遠的，和容華拉開好遠的距離。

晚上，他們一行人在山洞內歇息，著著火，噼里啪啦的響，容華坐在角落裡，偏著頭，面容俊美只是不知道在想什麼。

輕江水和狗兒躺在一起，狗兒已經睡著了，輕江水閉著眼，只有輕微的呼吸聲。

雲階月坐得很遠，對著空中明月沉思。

這時，豐年偷偷走過去，坐到容華身邊，手上之物……竟然是那條玉佩。

容華震驚之餘，燃著的火點亮了容華的影子，飄忽著……

也照亮了容華的側臉，俊逸的……容華咬唇，淚竟然就這個滾滾落下來，容華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掌去撫摸，他輕聲問：「你為什麼沒有賣？」

豐年笑了笑：「我說了，太值錢了。所以沒有店鋪敢收。我就賣了我的一個扳指，錢夠用了，不用再賣什麼了，你收好。」

火燒著，燒著過往愈加濃烈。

容華凄凄的眨了一下眼，手指撫摸著玉牌：「我要它還有什麼用？扔了吧……」

豐年只是溫柔的，溫柔的不容別人拒絕，把玉佩放到容華手上，叫容華握緊玉牌，他以過來人的口吻，說：「你拿好，有的東西丟了就再也找不到了。這玉佩有沒有價值，有什麼價值，你來定。」

說完，豐年看著，容華痴呆了般的，兩隻眼睛又紅又腫的緊緊盯著玉佩。

豐年溫文的笑了，站起來又坐到火堆邊守夜，今晚不是很冷，豐年也並不困，他只是看著火，希望這火不要滅。

「師兄，你還好嗎？」輕江水閉著眼問他。

豐年嗯了一聲，往火堆里添柴，說：「你睡吧，不用擔心師兄的事，師兄都會處理好的。」

「我說的不是掌門。」輕江水回答：「他們還在找你，我知道，我今天看見了他們貼的畫像，師兄，你又在這當了你的戒指，你不怕他們找到你嗎？」

豐年只是解下自己的披風，給輕江水和狗兒蓋好，他笑著，慢慢說：「不用擔心，江水。師兄……」他抬頭，看向這無聲的夜晚，這布滿星辰閃爍的天空，這天空真的好像一條河……承載了太多的東西。

「師兄，心裡有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