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昨夜從江客瀾到公寓的折騰讓謝阮筋疲力盡，又或許終於想要不顧一切地在蔣故身邊沉淪，謝阮睡得沉極了。

不論宿醉過多少次，身體還是誠實地反映出不適。蔣故揉著腦袋支起身來，被子從光潔的胸膛上滑落下去。一顆毛茸茸的腦袋擠在身邊，頭頂一撮不安分的頭髮倔強彈起，悠長滾燙的呼吸打在手邊。蔣故不自覺摸上那搓卓然不群的頭髮，用手指輕輕壓了幾下，發現自己似乎有點幼稚，笑一下準備起身。

掀開被子的動作過大，謝阮瑟縮一下，下意識靠近身邊唯一的熱源，於是大半個身子露了出來，額頭固執地抵在蔣故手背上。滿背的吻痕看得蔣故脖子微微發熱，除此之外謝阮腰上還滿是青紫色的痕跡，那應該是他昨夜興奮到極點沒注意力道掐出來的。昭示著狂亂的痕跡出現在如此白皙瘦弱的身體上，蔣故自己都忍不住心中暗暗唾罵一聲禽獸。

一些破碎的片段中眼前閃過，記憶中的身影和某個安順乖巧的影子重疊在一起，蔣故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把人搞得這麼慘。

「媽的…」蔣故有些懊惱地底罵一聲，翻身下床，被子角扔過去，蒙頭罩住謝阮，在床上留下一個凸起的蝦米形狀。

嗓子幹得發緊，蔣故自顧自接了一杯冷水喝，打開手機消息爆炸了一樣彈出來，要麼是湊熱鬧看戲的，要麼是虛虛實實表示祝賀的。他嘖一聲，放下水杯，才注意到居然快下午兩點了，這一覺睡得可真久。一般跟謝阮在一起，他是沒機會睡到這個點的，這人總會掐著飯點把他叫起來吃飯。

這麼一想，蔣故覺得胃是真的有些難受起來，只得心不甘情不願兌了點熱水再喝兩口。

點了外賣洗漱完，謝阮居然還在睡。在蔣故的意識里，可沒覺得謝阮會熬夜打遊戲，白天瘋狂補瞌睡，他總是讓人放心的，把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條。終於察覺到不對勁伸手一探，謝阮的身體燙得蔣故縮了一下手，方才兩人都縮在被子里，沒覺得溫度有多高，這下蔣故才後知後覺，謝阮燒得有點厲害。

沒伺候過人的蔣故不知道怎麼辦，正煩躁得抓頭髮，謝阮手機突然響起來，想也沒想接起來。

電話那頭傳出溫潤的男聲：「事情處理好了嗎？君心下周末想去爬山，一起嗎？」

「他還在睡，晚點打過來。」蔣故不知道為什麼聽見這個人的聲音就覺得煩躁。

「你是…蔣故？」魏澤有些遲疑。

蔣故有些意外地看一眼縮成一團的謝阮，他還以為謝阮身邊沒人知道他們的關係，既然這樣就不必遮掩了：「他有點發燒，你帶點藥過來。」

電話那邊掛得比蔣故還快。

喲，這年頭居然還有敢先掛他電話的人，有意思。

蔣故花了十分鐘把自己勉強收拾出個人樣，謝阮那電話又響了。

魏澤冷淡而疏離地質問：「你們在哪裡。」

蔣故冷笑一聲，這還追問上了，居然連他給謝阮搞的房子在哪兒都不知道，淡淡報出一串地名，這回搶在魏澤前頭把電話掛了。

魏澤也是腦袋漲得發痛，也不知道是不是氣得，一腳油門踩下去。

這回沒等到十分鐘門鈴就響了，蔣故還在心想，今天外賣這麼快？

魏澤已經一身冷氣加煞氣跨了進來。他天生長得高，小時候還被媽媽的同學拉去走過秀，激起一片誇張的閃光燈，在同學的星星眼攻勢下，他媽差點讓他去做了平面模特。

平時在走在人群中也算出挑的蔣故平白吃了一遭癟，幹脆後退兩步把人讓進來，上下打量。很尋常的休閑服，眉目生得溫潤，是屬於好好先生那類人，但是此刻對他抱有莫名的敵意，眉間都彷彿結了一層冰霜。

魏澤保持疏離的禮貌：「你好，我是魏澤。」

蔣故懶洋洋倒在沙發上，漫不經心地向魏澤舉杯：「蔣故。」

魏澤咬一下後牙槽，嘴唇緊繃，這個混蛋，阿阮已經病了，竟然還能這麼淡定！懶得和蔣故多說，他順手帶上門大步朝里走去，卧室的門沒有關，很輕易就能看見在床上隆起的一坨。

魏澤探身去撈被子里的人，摸到一片光滑，手下意識一松，於是謝阮又朝床上滾去，回身再一撈手，人終於穩穩噹噹落在懷裡了。體溫計在額頭上掃出39°的高溫，魏澤是真急了。

「阿阮，醒醒。」好像小時候一樣輕輕晃著謝阮肩膀，「吃了藥再睡好不好？」

謝阮睡得暈暈乎乎聽到有人在叫他，想醒過來可是眼皮子卻有千鈞那麼重，翻身抱住晃他的手，迷迷糊糊：「蔣哥…」

魏澤幾乎咬破自己的舌尖！

「我讓你帶藥過來，沒讓你抱他。」蔣故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門口，臉上黑了一片。這個叫魏澤的男人，由於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因素，開口就沒讓他舒服過。還『阿阮』叫得這麼親熱…

「還是說…謝阮耐不住。」蔣故慢悠悠說著，「背著我在外面還招惹了一個男人。」

「蔣故，你他媽不知好歹的畜生！」蔣故漫不經心的態度，原本就讓魏澤憋了一肚子火，這句話直接引爆了魏澤。方才拉謝阮起來的時候，見著謝阮被蹂躪得滿身青紫，哪裡像是情愛，簡直像是施暴！

大家都是男人，這事門兒清。魏澤沒想到蔣故居然還是好這口的人渣，立時心疼謝阮居然在這種畜生手下遭了這麼多年的罪。早知如此，當年拼得頭破血流，也該把謝阮搶回來囤在自家後院。

蔣故原本因為家裡的破爛事就憋了一肚子火，正愁沒處發泄，這個叫魏澤的居然還敢沖他揮拳頭，那可真是想瞌睡就送枕頭。冷笑一聲，杯子里的水沖魏澤迎面潑去，袖子一擼——開打！

兩人都是練過的主，打起來拳拳到肉，悶聲作響，聽起來就疼得不行。謝阮就算是聾子也得被搞出來的動靜震醒了，何況他不是。

謝阮一睜眼，三魂七魄驚飛一半，還以為猶在夢中未醒，一時不知身居何處，瞧著兩個極為眼熟的身影，試探地：「哥…？」

魏澤聽見聲音分了一下神，蔣故瞅准機會直接照臉打，直把魏澤打得偏過頭去。

謝阮徹底醒了，掙扎著爬起來：「住手！別打了！」

蔣故還想糾纏，魏澤到底不想讓謝阮難堪，躲開一擊，站起來後退兩步，小小一方卧室，兩人呈分庭抗禮之勢。

謝阮看見魏澤臉上已經烏青了一大片，倒吸一口冷氣，大驚：「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蔣故啐一口，陰陽怪氣，「你情哥哥見不得『阿阮』在我床上，要搶回去自己好好疼愛呢。」特地咬重了『阿阮』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