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阮聞言臉色煞白，魏澤對他的心思…要說全然不知是不可能的，否則也不會刻意長達三年不聯繫他。他不知道魏澤和蔣故說了些什麼，但是他知道蔣故生氣了，是非常，非常地生氣。

謝阮想解釋，但是他連發生了什麼都不知道，從何解釋？

「你根本配不上阿阮。」魏澤擦掉嘴邊的血跡，舌尖在口腔里逡巡一圈，口腔壁有些出血，應該是剛才那一拳造成的，「你除了糟蹋什麼都不會。」

「你配得上？你會疼人？那謝阮還至於跟我上了一次床就念念不忘，回回等著他蔣哥來疼他。」蔣故嘴毒起來不要命。他算是冷靜下來了，一看魏澤這護犢子的勁就知道，指定還沒嘗過謝阮的滋味，否則不至於激動成這樣。於是專門踩著魏澤痛點掐。

「阿阮又乖又軟，艸熟了粘人的慌，你是沒看見他掛在我脖子上叫蔣哥的黏糊勁——配不配得上，阿阮說了算，你算老幾？是吧，阿阮？」蔣故冷嘲熱諷，陰陽怪氣，氣死人不償命的話不要錢似的一句接一句往外蹦。

魏澤氣得鼻尖都泛著蒼白，他家風極好，粗言穢語方面向來占不了便宜。此刻蔣故話趕話往外蹦，愣是一句也懟不回去，氣得頭昏腦漲，恨不得衝上去一頓暴揍，可是偏偏又不得不顧及謝阮，只能在忿忿把自己憋屈成一顆啞彈。

「蔣…蔣哥…」謝阮這時候找衣服穿也不是，不找衣服穿也不是。他一邊生怕兩人又打起來，一邊又擔心魏澤傷勢，偏偏不敢起來——剛才掙扎爬起來的時候，無意中看見大腿內側和腰上的痕跡，謝阮恨不能一頭撞死在地上。

「來阿阮，給你魏澤哥哥說說看，蔣哥厲不厲害，艸得你爽不爽。」蔣故湊近來捏住謝阮下巴，強迫他面向魏澤。

謝阮委屈得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無助地低聲哀求：「蔣哥...」

這一身狼藉被謝阮看到，本就讓他無地自容。蔣故這一連串的話簡直讓謝阮臉色煞白，此時還要這樣不堪的他去面對魏澤…

「寶貝你哭什麼，蔣哥的心都給你哭碎了。」似曾相識的話語，全然不同的冰冷寒意。蔣故眼睛裡一點疼惜憐愛都沒有，全是木然的冷意和嘲諷。

「你沒看見他不願意嗎！」魏澤雙手握拳，恨不能撲上去把蔣故揍得稀爛。可是謝阮渾身都透露出，現在不想和他過多接觸的距離感。他上前半步，終於忍住沒動。

「是啊，阿阮不願意見你在這兒呢。」蔣故側身貼在謝阮身上，一手攬住他的腰，臉湊得極近，熱氣噴灑在謝阮耳邊，「來寶貝兒，我們讓他滾蛋好不好？」話語鋒利如刀，兩人間卻保持最親密無間的姿態。

「哥…算我求求你，求求你先走好不好。」謝阮終於忍不住流下眼淚，就算，就算蔣故以這種話語這種姿態逼他到這種地步，謝阮也說不出拒絕的話。他知道魏澤可能會非常傷心，可是他害怕…害怕蔣故生氣，害怕蔣故疏離淡漠，害怕…蔣故不要他。

面對謝阮流著淚的哀求，魏澤心尖抽痛，他腳下分寸未動，向謝阮伸出手：「阿阮，跟我走吧，這混蛋根本不會珍惜你，他都不知道你好在哪裡！」

魏澤居高臨下，眉目間滿是疼惜悔恨。謝阮確信只要奮不顧身握住他的手，一定會被無比珍視。

可是…

謝阮只是止不住地往蔣故懷裡縮，拚命搖頭：「別…別這樣…」

「謝阮！」魏澤終於忍不住爆喝，這個男人除了長得好看些，還有什麼好，值得謝阮被折辱成這般模樣還願意拚命往他懷裡縮。

他也萬萬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讓謝阮避之不及：「睜眼看看，他根本不愛你！」

謝阮張張嘴，眼淚流進嘴裡滿是苦澀，他卻無法反駁。早就…萬劫不復了：「哥，你知道我...」我愛他。

否則不至於心甘情願成為另一個人的影子，只為仰望他的身影；否則不至於他一個電話就拋下與你的約定；否則不至於…如此狼狽不堪還是固執地想要躲進他懷裡。

眼前的手漸漸低垂下去，濃烈地愧疚感讓謝阮幾乎窒息：「對不起…」

「等你…」魏澤頓住，縮在蔣故懷裡的謝阮看起來像一隻受傷的幼獸，如此哀戚，需要溫暖和關懷，可他偏偏只依賴親手給他造成傷害的人。

那種無力感…逼得魏澤無路可走：「等你好些了…我們再談。」

幾乎站立不住，搖搖欲墜，魏澤咬牙逼迫自己轉身。

蔣故突然道：「你有一句話沒說對。」

魏澤的腳步停住。

「我知道他哪裡好。」

這下連謝阮的耳朵也滿懷期待地支棱起來。

「方便。」蔣故譏誚道。

謝阮原本蒼白的臉直接變得慘白，指尖都在發抖。雖然早就知道自己在蔣故心裡，和路邊撿來的貓貓狗狗沒什麼區別，他也承認自己的乖巧不粘人，是留在蔣故身邊最大的優勢。可是心知肚明的事情，被一直仰望的人宣之於口，比蔣故當著魏澤的面扇他耳光還要然他難堪。

魏澤原本囤在心裡從四肢百骸往外拚命蹦的怒氣一下炸開：「你嫌剛才打得你不舒坦是嗎！」拳頭沖著蔣故的臉就招呼去了。

「哥。」謝阮心一橫，擋在兩人中間。由於變故太快，謝阮原本遮擋在身前的被單隨著動作滑落下去，逼得魏澤不得不錯開眼睛。謝阮自覺狼狽，他又如何不是呢。

「你先走好不好？」謝阮下巴尖尖的，眉心因為強忍身體的不適蹙在一起，語氣哀哀的，是請求。

魏澤知道自己向來無法拒絕他的任何要求，哪怕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要他離開。

聽見關門聲，謝阮不自知鬆一口氣，他有些不敢看蔣故的表情。經過三年的相處，這個男人脾性他已經相當了解，此刻不回頭也能感覺到從背後襲來的森然寒意。

「寶貝兒，這什麼人啊，管事都管到你蔣哥床上來了。」蔣故嘴唇貼在謝阮耳後吹熱氣。

「我的…發小。」一個喜歡了我多年的發小。謝阮避重就輕，倒也沒有說謊。蔣故呼在他耳後的熱氣燒得他癢癢的，但是謝阮並不敢挪動分毫。他知道蔣故心裡憋著氣，要是更惹了他不高興，誰知道蔣故還會做出什麼瘋事情來。到時候一多半承受的還是自己，謝阮不想冒著這個風險來惹怒蔣故。

「哦——發小。」蔣故故意把每一個字都咬得極為清楚緩慢。他心裡憋著一股無名的火，這個男人在謝阮面前自以為是自作主張的態度讓他非常不爽。而一向乖巧聽話的謝阮竟然還在他面前回護這個男人，這就讓蔣故更不爽，他強行掰著謝阮下巴轉過來，「你跟了我這麼多年，怎麼也沒聽說有這麼一個哥？」

謝阮心撲通通跳，任憑誰看了剛才魏澤那副樣子都難免多想：「很久沒聯繫了，最近才從國外回來的。」他現在只祈求蔣故不要生氣，他不知道為什麼，就是非常害怕蔣故生氣。

謝阮因為發燒，整個人看起來都懨懨地，嘴唇甚至有些蒼白得起殼。眼神中的惶恐出賣了謝阮內心真實的想法，睫毛撲簌簌的頻率近乎顫抖。赤/裸的身體上還有過分的紅痕和青紫，看起來可憐極了。

蔣故知道謝阮沒有這個膽子背著他亂來，何況謝阮最後還是選擇了讓那個魏澤走開，這點無意取悅了蔣故：「蔣哥看人很準的，他饞著你呢，以後離他遠點。」

根據多年相處的經驗，謝阮知道蔣故這是不打算深究的意思，忙不迭點頭：「知道了，蔣哥。」然而後背還是抑制不住地繃緊。

蔣故拍拍謝阮的頭頂：「收拾一下，蔣哥帶你出去吃飯。」從地上撈起衣服踢踢踏踏往浴室走。

謝阮應了一聲，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竟然赤身裸體地橫在魏澤和蔣故中間。此刻蔣故關上了浴室的門，整個房間里只有他一個人，可是謝阮的心頭卻突然湧上鋪天蓋地的羞愧。他的心口非常痛，這種抽痛逼得他不得不蹲下去試圖緩解。

他的腦中突然浮現出剛才魏澤的手，魏澤的手是練過琴的手，修長白皙指骨分明，拿著一瓶香水拍照就可以充當手模廣告圖。當這雙手伸向他的時候，謝阮感受出魏澤心裡幾乎要溢滿出來的情緒。魏澤還是捨不得他，可是謝阮在往蔣故懷裡縮的一瞬間就明白了，這樣下去不行，他必須得離魏澤遠一點。是他太過天真，以為對魏澤的示好視而不見兩人就還可以繼續做朋友。他一個人煎熬就夠了，不必再牽扯上魏澤。

謝阮還是沒能撐到蔣故洗完澡出來，他太累太困了，受到刺激後的神經根本支撐不住他疲憊發燒的身體。他蹲在地上的時候只覺得眼前晃了一下，就什麼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