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暖陽一寸寸滑過應如是的睫毛，醒來後發現廖青山依然摟著他的腰，於是推了推他，廖青山哼唧了一下，平躺著，側臉都被壓出了紅印。

應如是摸了摸印子，無奈地笑了笑。看見廖青山枕頭底下有他的手機，真是走哪兒都帶著，想起昨天的同學，想要存一下號碼。

應如是打開手機，愣了一下，半天沒有動靜。壁紙是一張他的照片，趴在課桌上熟睡的樣子，嘴巴被擠著嘟了起來，嘴角還亮晶晶的，應如是定睛一看，好像是……口水。

應如是紅著臉，這是什麼時候拍的，他竟毫不知情，居然還明目張膽地設置成桌面，幹脆做個框裱起來得了。

可是廖青山這麼猥瑣的人，這麼做明顯是為了自己一個人享用。

應如是想要重置，無奈解不開鎖，他嚐試了廖青山的生日，和0000這樣簡單粗暴的密碼都打不開，最後晃了晃神，試了一下自己的生日，咔噠一聲，很順利地打開了手機。

若說這是巧合，他自己都不信。

於是臉上的紅暈更加耀目了。

應如是打開通訊錄，輸入一串號碼，手機顯示了對應該號碼的聯繫人，原來廖青山已經存過了，可是這個備註名也……忒長了。

「蚪蚪的國中同學-潛在情敵5號。」

五號？那麼說明還有一二三四號？

應如是懷疑地滑了滑熒幕，通訊錄中備註最長的也就那幾個，所以格外顯眼，分別是「柳沂見-頭號情敵1號」、「郝翊-頭號情敵2號」、「杉景-未知情敵3號」、「柳如故-未知情敵4號」。

「幼稚鬼。」應如是小聲罵道，可是更覺好笑，眼睛眯成了月牙兒。假想敵這麼多，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多魅力四射。

應如是想要換掉桌面上的丑照，打開相冊時不小心點開了保存的視頻，兩具白花花赤條條的身體交纏在一起，那讓人羞臊的叫聲響徹整個房間。上一次看到這種畫面，還是在網吧的時候，可這樣的經驗並沒有讓應如是變得淡定。

更何況，這聲音這畫面跟從前聽到的看到的，可大不一樣……

應如是嚇得直摁關機鍵，可是一緊張摁在了音量鍵上，且將音量條一下摁到了頂，淫.mi之聲如雷貫耳，廖青山嚇得一屁股坐了起來，滿臉驚悚，頂著一腦袋鳥窩，「怎麼了蚪蚪，我說夢話了？！」

也不知道做了什麼不可描述的夢，才會以為是自己說夢話叫了什麼不該叫的。

應如是滿面通紅，手忙腳亂地關上了手機，那叫聲戛然而止。

突然安靜下來的房間，連空氣里不可捉摸的氣流都開始尷尬出了漩渦，吹拂過廖青山的發梢，順著門縫逃竄出去了。

廖青山醒轉，看了看應如是緊緊護住的手機，又看了看臉上泛著可疑紅暈的應如是，突然於胸瞭然，斜斜一笑，眼神故作幾分譏誚，「哦……你要想看，就直說嘛，何必悄悄摸摸的。」

「我沒！」應如是抬眼，正對上廖青山的取笑眼神，又慌張躲避，更像坐實了他的可恥行徑，但對付廖青山這麼久的經驗告訴他，這個時候得順勢反擊，才能保住自己的清白，「話說回來，哥手機里怎麼會有這樣的東西，要是男男女女的也沒什麼，偏還是兩個男人這種難找的，你要慶幸是我發現了，不然指不定哪天誰撞見了，還以為你有什麼奇怪癖好，帶你去看精神科。」

廖青山眼裡的笑意更盛了，「你怎麼知道難找，你找過？」

應如是怒目圓瞪，「我……」

「怎麼被你撞見了，我就該慶幸了？」慣會抓重點的廖青山打斷了他，表情有些嚴肅，「你不認為這是奇怪的癖好麼？你認為我不該帶去精神科麼？」

連連發問直擊應如是要害，應如是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應對了，在他心裡，這怎麼可能是怪癖，這些話明面上是反擊廖青山，其實只是他內心最深的恐懼。

應如是看著哥哥的眼神里坦然，卻有些委屈地搖了搖頭，「我從來沒有這麼認為過，我只是害怕。」

廖青山蹙緊的眉一下鬆了開來，換上了不羈的笑容，伸手揉亂了應如是的頭髮，「不怕，我比你高，就是天塌了下來，我也擋在你前頭，給你頂著，哪怕最後頂不住了，我也不會讓你受到傷害。」

少年意氣風發，光芒萬丈，應如是看在眼裡，怎麼可能鐵石心腸，從心底里生不出一絲感動，歡喜，和愛慕呢？更何況是他這樣心細如髮多愁善感的人。只是應如是少年早熟，比任何人都要冷靜持重，他深知這歡喜是鏡花水月，總會是空歡喜一場的。

「天都塌下來了，不止你，我會受傷，其他所有人都會受傷的。」

廖青山無言，兩人相對在床上坐著，眼神中彼此交遞的綿長情意，並不能將滿室的清冷溫暖起來，這種註定要偷摸苟且的感情，應如是不要，廖青山更不會要。

沉默半晌，廖青山說，「所以我們現在達成了共識。」

應如是疑惑，「什麼共識？」

「我們要光明正大的談戀愛。」

應如是愣住，看著廖青山一副要挺過鴨綠江慷慨赴義的樣子，心突然懸了起來。

廖青山拉住應如是的手起身，「早受傷，晚受傷，都是受傷，總之，我不會放開你的手。」

「哥你要幹嘛？」

「去找叔叔和我媽。」

應如是大驚，但是廖青山是吃了秤砣鐵了心的樣子，把他直往門外拖，綁架良家婦女也不過如此，應如是用力掙脫廖青山，「哥你冷靜點！」

廖青山其實也是緊張的，胸口劇烈起伏著，「怎麼了？」

應如是此刻只覺要說的話燙嘴，語無倫次才把話釐清，「哥，我又沒說喜歡你，要跟你在一起，你自作多情拉我去見阿姨幹什麼？」

此話並非應如是的真心話，只是眼下廖青山衝動，也顧不了傷不傷到他了。

這些時日被應如是拒絕無數次的廖青山已經百鍊成鋼了，但即使如此，眼裡也還是閃過一瞬失落，他故作糊塗，笑得有幾分傻氣，「是啊，是，你還沒答應我，那我等你。」

應如是看著赤腳站在地上的廖青山，明明在笑，眼裡卻沒有一絲神采，他的心情並不比廖青山好過幾分。

一句「我等你」，廖青山這份滾燙的真心，應如是終究還是要辜負了。